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两道车灯刺破夜色,稳稳停在巷口。
车门打开,身穿署长警服的曹魏达双手插兜的走了下来,缓缓走到宋玉盛面前,嘴角勾起讥讽的笑:
“宋厅长,别来无恙啊。”
宋玉盛见状,脸上露出暴露,眼底都狰出了血丝,指着曹魏达破口大骂:“曹魏达!你这个小人!竟敢设局害我?!”
“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把我怎么样吗,我勾结军统的证据根本就是你伪造的,你别想栽赃嫁祸给我!”
曹魏达不在意的笑了笑,对他的无能狂怒置若罔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伪造?宋厅长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跟军统的密信,还有你让手下转交情报的记录,以及你让人盯着我行踪的证据,现在都在宪兵司令部的宫本一郎少将手里。”
“不仅物证,人证也一个不缺。”
“你说,宫本少将知道了你吃里扒外、勾结军统,他会怎么处置你呢?”
宋玉盛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对于勾结抗日份子,日本人一直都是严厉打击的,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宫本一郎知道他勾结军统,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不可能,宫本长官一定会明察秋毫的,这些都是你使的花招罢了,你休想骗过宫本长官!”
“我对皇军一向忠心耿耿,宫本长官绝对会明察秋毫,证明我的清白的.”
证明?
清白?
曹魏达忍不住笑了,他蹲下身,抽出烟来点上吸了一口,徐徐吐到他的脸上,讥笑道:
“所有的人证物证俱在,甚至如果想查,还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如此铁板钉钉的事情,你就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想借军统的刀杀我,我这招礼尚往来,滋味怎么样?”
“哦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给你通风报信汇报我行踪的,其实是我故意让你知道的。”
宋玉盛瞳孔骤缩,浑身冰冷,像是坠入了万丈冰窟!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切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他所有的行动,只不过是对方亲自为他编织的一张网,就等他一头扎进去呢.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很彻底,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翻盘希望了.
他双腿一软,直接跪在曹魏达面前,连连磕头:“曹署长,我错了,求你饶我一命!”
“是我鬼迷心窍,我该死,我不是人”
呵。
曹魏达冷笑,你是知道错了吗?
不,你只是知道你快要死了!
所以怕了!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曹魏达摇了摇头,他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更不会给自己留后患!
起身,对着左右挥挥手:“来啊,把咱们的宋厅长‘请’去宪兵司令部,宫本少将还等着跟他好好聊聊呢。”
冰冷的手铐铐上手腕时,宋玉盛彻底瘫软在地,昔日的嚣张气焰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
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纵使宋玉盛想要辩解,也根本百口莫辩。
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根本容不得他反驳!
宋玉盛敢勾结军统暗杀曹魏达,已然触犯了日军的敏感神经。
所以,只是简单的调查了一番后,宫本一郎就直接下令:宋玉盛通敌抗日份子,证据确凿,明日午时枪决!
在听到审判的一瞬间,宋玉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哪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小野君,宋玉盛能不能让我亲手毙了他?”曹魏达义愤填膺道:“这个狗日的暗杀了我两次,我不亲手毙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小野织田哑然一笑:“可以,你的要求非常合理。”
左右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这点人情,小野织田还是很乐意卖的。
“对了,今天你还要回去祭祖吗?”
“要,当然要了,可不能因为一些腌臜之人就断了祭祖的大事。”曹魏达懊恼的挠着头:
“就是吧,我的那个车算是不能开了。”
那车小野织田也看过,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光从这些,就可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他替曹魏达捏了一把汗:“也幸亏那车是防弹的,如若不然,你这次可真就凶多吉少了!”
“谁说不是呢!”曹魏达表现的后怕:“这事还真得谢谢藤田君,要不是他卖给我防弹车,我就得为天皇尽忠了!”
“小野君,你们有办法能把车给修缮一下吗,经过这件事后,我可是爱死防弹车了!”
小野织田点头道:“放心,这事交给我,不过,费用可能要高一些。”
“再贵也得修啊,跟命相比,把钱全花了也值当啊!”
“哈哈哈~~这倒也是,我等会儿给你配一辆车,对了,你可得早点回来,明天,上面决定要对宋玉盛游街示众,用以震慑城内的反抗份子,然后拉到城外靶场枪决,这出好戏,想来你应该很感兴趣。”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了!”曹魏达笑眯眯的,妈了个巴子的,死了都要给个抗日份子的美名,真是便宜这个王八蛋了!
“.”
下午,阳光明媚,曹家村的土路上扬起了一阵尘土。
最终,黑色轿车停在曹家村村口老槐树下。
全村的人无不带着莫名的神色盯着小轿车,或者说是小轿车上插着的太阳旗。
这个旗子,现在有谁能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们心里忐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他们曹家村,他们心里充满了警惕。
车子停稳,小耳朵立马跑下车来到曹魏达这边,帮他将车门打开。
下一刻,穿着署长警服的曹魏达从轿车里下来。
“这是.魏达?!”
一穿着补丁垒补丁,仿佛补丁拼凑出来的衣裳的老汉子拄着拐杖挪了过来,语气中含着迟疑。
“是我啊大爷。”曹魏达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这位是曹家村的长者,也是曹魏达的大爷。
大爷眼神在曹魏达的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他的警服上时,眉头不自觉的皱起,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出息了啊,都当上大官了。”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曹魏达自然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不满。
恰恰相反,他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广大华国百姓心里,从来都没有对小鬼子屈服过!
他上前两步,咧着嘴笑道:“大爷,是我,这段时间在外面混,一直也没回来给您请安,您可别见怪。”
“可不敢,你可是官,咱是民,哪敢跟你见怪啊。”大爷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轿车:
“坐这铁疙瘩回来的?日本人给的差事就是不一样哈。”
话里的讽刺都快溢出来了,曹魏达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好赖。
在看到是曹魏达后,村民们的胆子多少大了一些,在他们眼里,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天然少了些畏惧感。
不远处,几个中年妇女抱孩子站着,窃窃私语的声音飘过来。
一大婶儿瞥见曹魏达看过来,索性放大了声音:“当年多好的娃,怎么就跟了日本人?咱们村可没这规矩。”
他身旁的李婶儿拉了拉她的胳膊,却也忍不住补了一句:“魏达啊,不是婶子说你,帮外人欺负自己人,这良心能安吗?”
曹魏达苦笑,解释道:“婶儿,我在帮警署做事,可从来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混口饭吃罢了。”
“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那你这官儿是怎么来的?”一个年轻人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路过时冷笑一声:“日本人占着咱们的地盘,你帮他们做事,还说没干伤天害理的事?”
“你要没干,他们凭什么给你升官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城里的套路,你这话骗得了谁?”
此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沉默了,眼神里分明写着‘赞同’两字。
“不是.”小耳朵有些怒了,准备上前帮忙理论,却被曹魏达给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
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如今再怎么解释,村民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就好像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你说它不是屎,但谁信呢?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郑朝阳同情的看了眼曹魏达,明明是忍辱负重的潜伏在警署里,帮老百姓干了不少实事。
不仅如此,还帮助红党筹集物资、杀了那么多汉奸、鬼子,可却遭到别人如此误会,作为潜伏在警署里的地下党,他实在太清楚这其中的委屈和无奈了,属实有些感同身受。
这时,三大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是村里的老长辈,当年原身爹娘走后,还是他主持的后事。
三大爷看着曹魏达,叹了口气道:“魏达,你爹娘要是还在,肯定不希望你走这条路。”
不不不,要是原身爹妈知道曹魏达现在在做的事,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是吧,他还不能说出来,只能讪笑应对。
见他不说话,三大爷叹了口气:“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你也长大了,自己心里有数,今天回来是要干嘛,总不会是想跟咱们乡里乡亲的炫耀你出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