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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下琼浆会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备受瞩目的“天下琼浆会”,终于在万众期待中,于汴梁城西的皇家园林——琼林苑中正式拉开帷幕。

    这琼林苑本是皇家赐宴新科进士之地,平日里戒备森严,寻常百姓难得一见。今日因这酒品盛会而对外开放部分区域,更是引得全城轰动。天才蒙蒙亮,苑外已是人山人海,车马塞道。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乘着华美轿辇,意气风发的文人墨客骑着青骢骏马,精明市侩的富商巨贾在仆从簇拥下谈笑风生,更有无数寻常百姓扶老携幼,翘首以盼,将入口处围得水泄不通。叫卖零食、扇子、汗巾的小贩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吆喝声此起彼伏。禁军士兵盔明甲亮,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维持着秩序,肃杀之气与园内外弥漫的节日般喜庆氛围形成奇特而鲜明的对比。

    手持请柬,穿过戒备森严的苑门,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但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潺潺水声悦耳动听。蜿蜒的鹅卵石小径通往深处,沿途亭台楼阁,飞檐斗拱,尽显皇家气派。空气中混合着泥土、花草的清新气息,以及远处隐约飘来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酒香。

    主会场设在一片依山傍水的开阔草坪之上,绿草如茵,视野极佳。一座高大轩敞的彩棚临水而建,以名贵楠木为架,覆以明黄色绸缎,四周悬挂着大红宫灯和书写着“酒”、“醇”、“香”等字的锦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气派非凡,又不失雅致。彩棚正前方,整齐地摆放着一排铺着崭新明黄色锦缎的长条案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案几后是七张雕工精湛、铺设软垫的紫檀木太师椅,那是今日重量级品鉴官的专属席位,象征着无上的权威。

    彩棚两侧,对称地排列着二十个参赛酒坊的独立展示区域。每个区域皆以轻纱帷幔略作隔断,内置一张铺着素雅桌布的长条案。此刻,各家的参赛酒品皆被形态各异的锦盒或直接以红布覆盖,静置案上,引人遐思。各家代表早已就位,或整理衣冠,或低声交谈,或闭目养神,神情各异,紧张、自信、忐忑、期待,种种情绪交织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官员、侍从、小吏们步履匆匆,穿梭其间,核对名册,调整布置,确保万无一失。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香混合的复杂气息——有的清冽,有的醇厚,有的带着果香,有的蕴着粮韵——尚未开赛,便已营造出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微妙氛围。

    金海与苏清音(依旧作金蝉打扮,虽极力掩饰,但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以及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仍被细心的李掌柜看在眼里)在醉仙楼李掌柜的陪同下,来到了属于“武氏商号·五粮玉酒”的展示区。李掌柜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暗纹杭绸袍子,头戴方巾,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但他那不时四下张望、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依旧暴露了内心的忐忑不安。

    “东家,金总掌柜,”李掌柜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瞧见正中那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了吗?那是致仕的赵尚书,赵老夫子!学问大,脾气也大,最重古礼,但品鉴眼光极毒,一丝一毫的瑕疵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他左手边那位面带富态、眼神温和的是光禄寺张少卿,主管宫廷膳食采买,实权人物,口味偏醇和。右手边那位身着蟒袍、气度雍容的,是魏王殿下,当今圣上的堂弟,最爱新奇雅致之物……”他如数家珍般,将自己打听到的关于七位品鉴官的背景、喜好、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轶事,一股脑地低声告知二人,生怕遗漏任何可能影响胜负的细节。

    金海今日穿着一身低调却不失质感的深蓝色细棉布长袍,腰间束着同色腰带,未佩戴任何显眼饰物,力求沉稳干练。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玉牌被盗、前日受辱的阴霾压下去,目光扫过会场,将各家的阵仗、品鉴官的席位、以及那临水阁楼包厢的方向都记在心里。苏清音则是一身月白儒衫,洗得有些发旧,却更衬得她面容清俊,气质出尘。虽然面色因连日的忧心与劳累而略显苍白,嘴唇也失去了些血色,但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水,深处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他们将那些准备好精心包装在特制锦盒中的青花瓷“五粮玉酒”郑重地放置在条案正中央,红布覆盖,静待命运开启的时刻。那锦盒是苏清音亲自设计,以紫檀木为胎,内衬柔软丝绸,开合处设有精巧铜扣,既保护了易碎的瓷瓶,又平添了几分神秘与高贵。

    在不远处,那座位置极佳、视野可俯瞰整个会场的临水阁楼是一排包厢,在第三个包厢里,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高衙内、西门庆、生铁佛、飞天蜈蚣王道以及陆谦等人,正凭栏而坐,面前的雕花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御膳房特供的精致茶点、时令鲜果和琥珀色的香茗。包厢内熏香袅袅,丝竹之声若有若无地从楼下传来。

    高衙内一身大红织金锦袍,斜靠在铺着白虎皮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指间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倨傲与戏谑。他的目光如同盘旋的鹰隼,时不时地扫过下方金海他们所在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他胸前衣襟微微敞开,隐约可见那枚被他用金链子串起、贴身佩戴的玉牌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感受着那臆想中的强大力量。

    这几天,高衙内可没少给玉牌上供,金银珠宝高衙内可没少给小玉供奉。这个败家仔快把府上所有的金银都让小玉给吸收了。小玉估计都有点撑得慌啦。

    西门庆则显得沉稳许多,穿着一身暗紫色缂丝长衫,手持折扇,轻轻摇动,目光锐利地观察着会场内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七位品鉴官的表情和动作,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在评估猎物。生铁佛依旧是一身僧不僧俗不俗的打扮,光头上冒着油光,抱着双臂,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耐烦和嗜血的兴奋,似乎只等着动手的时刻。飞天蜈蚣王道则隐在包厢角落的阴影里,气息阴冷,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高衙内嗤笑一声,抓起一颗葡萄扔进嘴里,“等那矮矬子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再把他踩进泥里,那才叫痛快!”

    西门庆合上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阴恻恻地接口道:“衙内所言极是。我们先让他赢,然后再把他的酒坊夺过来,还要让他输得难看,输掉所有希望。届时,他那酒坊,他那美人……呵呵。”未尽之语,充满了恶毒的意味。

    辰时三刻,伴随着三声净鞭脆响,鼓乐齐鸣,庄严隆重的礼乐声回荡在琼林苑上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彩棚方向。只见一位身着绛紫色官袍的礼部侍郎,步履沉稳地走到彩棚前方的高台之上,声若洪钟:

    “吉时已到——天下琼浆会,开赛——!”

    唱喏声悠长响亮,远远传开。

    紧接着,在两名宦官和四位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七位品鉴官缓步走入彩棚,依次在那紫檀太师椅上落座。这七人,可谓阵容鼎盛,几乎代表了当下大宋在酒品鉴赏方面的最高权威!

    居中一位,正是李掌柜提到的赵老夫子,他面容清癯,目光炯炯,不怒自威,虽年事已高,但腰板挺直,自有一股文人士大夫的风骨。其左手边是光禄寺张少卿,面色红润,总带着三分笑意,但眼神流转间透着精明。右手边是魏王赵栩,三十许年纪,面容俊雅,气度雍容,对摆在面前的、形态各异的酒具流露出明显的兴趣。

    再两侧,分别是两位文坛泰斗,皆以学识渊博、品性高洁著称,同时也是知名的老饕。最外侧的两位,则是京城“樊楼”和“遇仙楼”的东家,这两位是实实在在从市井中拼杀出来的行家,鼻子比猎犬还灵,舌头能分辨出千百种滋味,他们的评判往往最接地气,也最受民间信服。

    这七人坐定,无形的压力便弥漫开来,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主持大会的礼部侍郎再次上前,朗声宣布大会规则,声音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个角落:

    “天下琼浆会,秉承公正、公平、公开之原则,旨在为天家遴选佳酿,贡奉天听!今日共有来自天下各州的二十家名酒坊参与竞逐。大会分三轮进行!”

    “第一轮,谓之‘明评’!二十种参赛酒品,皆标明产地、酒坊,由七位品鉴官大人逐一品鉴。每位品鉴官手中有一支特制竹签,需根据酒品之外观、色泽、香气、口感、回味等诸般要素,综合评定,独立决断。品鉴完毕后,决定是否将竹签投入对应酒品前的竹篓之中。最终,按各酒品所获竹签数量排序,取前十名,晋级第二轮!”

    “第二轮,十进五!也是明评!”

    “第三轮,决出前三甲,暗评!定‘天下第一酒’之归属,并上达天听!”

    规则清晰明了,尤其强调了一个“暗”字,似乎意在彰显朝廷的公平公正,杜绝一切暗箱操作。

    随着礼部侍郎一声令下:“开赛——!呈酒——!”

    第一轮品鉴正式拉开序幕!

    二十名身着统一淡青色宫装、训练有素的年轻内侍,两人一组,步伐整齐划一,抬着十个蒙着大红绸布的酒坛(或酒瓶),依次稳步走到品鉴官长案前。动作轻柔而精准地揭开红布,露出里面形态各异、材质不同的酒器——有古朴的陶坛,有精致的银壶,有剔透的玉瓶,当然,也有金海他们那独一无二的青花瓷瓶。

    然后,由专门负责斟酒的内侍,用托盘奉上小巧的玉杯或银杯,小心翼翼地为七位品鉴官一一斟上小半杯酒液。整个过程肃穆无声,只有酒液注入杯中的细微潺潺声,更添庄重。

    品鉴的过程庄重而缓慢,极富仪式感。每位品鉴官都神色凝重,如同面对一场严肃的考较。他们先观其色,举杯对着天光或灯烛细细审视,看酒液是否清澈透亮,有无悬浮杂质,色泽是否纯正诱人;再闻其香,闭目深深吸气,让那馥郁或清雅的酒香充盈鼻腔,辨别其中蕴含的粮食、花果、或是岁月陈酿的复杂气息;然后才用嘴唇轻轻沾取少许,浅酌一口,让那点滴酒液在口腔中充分回荡,舌尖感受其甜、酸、苦、辣、涩,舌侧体会其醇厚度,舌根捕捉其爆发力;最后缓缓咽下,喉间感受其顺滑与否,并仔细品味那悠长或短暂的余味在口中、喉头萦绕不散的感觉。

    整个过程,无人交谈,只有偶尔杯盏轻碰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品鉴官们若有所思的沉吟声。他们面前的桌上,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可以随时记录下瞬间的感受和评分要点。

    每品完一种酒,立刻便有内侍奉上清冽的山泉水和洁白的巾帕,供品鉴官漱口、净手,去除上一杯酒的余味,确保味觉的敏锐不受影响。然后稍事休息,凝神静气,才开始品鉴下一种。如此循环,一丝不苟。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定力和品鉴力的过程。会场内外,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那七位品鉴官脸上的每一丝细微表情——眉头的一蹙一展,嘴角的一动一停,眼神的亮起或暗淡——都被人反复揣摩,试图从中窥探出些许端倪。各酒坊的代表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生怕干扰了品鉴官的判断。

    金海和苏清音也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当内侍将他们那精美的青花瓷瓶“五粮玉液”呈上时,他们清楚地看到,包括赵老夫子和魏王在内的几位品鉴官,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和欣赏之色。魏王甚至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拂过那光滑的瓷面。显然,这独一无二、充满艺术感的精美酒器,在第一印象上,已经赢得了不少好感,为后续的品鉴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品鉴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从晨光熹微一直到日头高悬。当最后一种酒被品鉴完毕,七位品鉴官相互致意,开始低声交换简短的意见,但并未深入讨论,显然是为了保持独立评判。然后,他们各自拿起面前那十支代表着认可与荣誉的特制竹签——竹签一端染成朱红色,另一端则刻有细微的防伪纹路——神色肃穆地走向会场两侧那二十个分别标注着酒坊名称的褐色竹篓。

    最关键的时刻——投签,终于到来!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远处潺潺的流水声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七位品鉴官和他们手中的竹签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

    竹签落入竹篓的“嗒嗒”声,此刻显得如此清晰、沉重,每一声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

    首先被集中投签的,果然是那两家长期把持宫廷供酒的酒坊——“玉液坊”和“香泉窖”。只见品鉴官们几乎毫无犹豫,神情自若地将手中的竹签,一支接一支地,稳稳投入这两个酒坊的竹篓中。那“嗒、嗒、嗒”的声音连绵不绝,两个竹篓中的竹签数量都是七个竹签,已满签的资格晋级。

    接着,一个来自江南、以清雅绵柔著称、近几年势头非常迅猛的新兴酒坊“琥珀光”,也获得了品鉴官的青睐。也是以七签满签的成绩晋级。五粮玉液酒参赛顺序是第十三位。也是以满签的成绩晋级。最后又有两种酒以满签的资格晋级。

    接下来就没有满签的了,有六支五支不等。最后有三名六签的和一名五签的选手晋级。共前十名。六位是七签满签,三位六签一位五签。

    金海和苏清音的心紧紧揪着,目光死死锁定在属于“五粮玉液”的那个满签的竹篓上。

    这个成绩,在强手如林的二十家参赛酒坊中,并列第六名!成功晋级前十!

    当礼部侍郎高声唱出“金氏商号·五粮玉液,七签,位列前六,晋级!”的结果时,金海和苏清音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不由自主地轻轻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振奋和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李掌柜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双手用力地搓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太好了!东家!总掌柜!入围了!前六名!这在往年,对于一家初次参赛的新酒坊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足以扬名立万的成绩了!”

    能在这强手如林、且暗藏规则的第一轮“明评”中,以一个新面孔的身份,凭借过硬的酒质和别出心裁的包装,硬生生从那些老牌名酒口中夺食,杀入前十,这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五粮玉液”的巨大潜力和独特魅力,也给了他们继续走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然而,短暂的喜悦过后,金海与苏清音的眼神迅速恢复了冷静。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楚,这第一轮的“明评”或许还相对公允,主要比拼的是酒品本身的素质和第一印象。但接下来的轮次,规则未知,变数增多,尤其是高衙内那伙人如同毒蛇般在暗处窥伺,恐怕才是真正残酷考验的开始。那临水阁楼包厢方向投来的、混合着戏谑、贪婪和阴冷的视线,仿佛无形的芒刺,始终扎在他们的背上。

    第一轮结束,前十名诞生。有人欢喜有人愁。被淘汰的十家酒坊,代表们面色灰败,或摇头叹息,或强作镇定,在众人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中,默默收拾东西,黯然离场,无声地衬托着这琼浆盛会的辉煌与现实的冰冷残酷。

    喧嚣暂歇,众人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以供品鉴官休憩,晋级者调整心态。更激烈、更莫测的角逐,即将在午后展开。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金海握了握拳,感受着掌心因紧张而沁出的汗水,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无论如何,他们已经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接下来,唯有全力以赴,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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