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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2章 官威硬还是手段硬

    午后,沈家老宅后。

    沈砚站在一处空地上,身前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立着一截碗口粗的松木桩。

    嗖!

    手腕一抖,一抹寒光疾射而出。

    只听一声闷响,一柄飞刀就深深钉入木心,仅余一小段把手在外。

    下一刻,不等回声消散。

    他双手甩出,两刀连发。

    寒芒携带着破空声,无比精准地没入先前那处刀口的左右两边。

    咔嚓——

    木桩在冲击力之下应声裂开,在这三刀之下硬生生断成两截。

    断面处木屑纷飞,刀尾还带着微颤。

    沈砚缓步上前,正打算将飞刀拔出,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沈东家!沈东家——”

    急促的呼喊声从前方传来。

    沈砚目光一凛,立刻将飞刀收入后腰的刀囊,大步走去。

    院子门口。

    张金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翻下来,他神情慌乱,急忙冲进院子。

    “东家,不好了!”

    他冲到沈砚面前,连拱手都顾不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刚刚在木枋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沈砚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一边洗手一边听着,手上的动作未曾停顿一下。

    直到张金生说完,他甩去手上的水渍,在布帛上擦干。

    “走。”

    沈砚眼神平静,只说了一个字。

    张金生的表情顿时一滞。

    他预想了沈砚的各种反应,愤怒,隐忍,从长计议,或是其它种种。

    却唯独没想到沈砚竟是如此简单直接,甚至连一句话都没问。

    “东......东家,您要去哪儿?”

    “平漳县城。”

    说话之间,沈砚已经跨在了昨天租来的那匹串种大马之上。

    张金生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是要去找漕帮算账啊!

    难道就不筹备一下或者搬点救兵?

    至少也要等上一等,摸清漕帮人马动静啊!

    怎么就如此干脆利落?

    看着骏马上那道挺拔身影,张金生没再多说,骑马跟了上去。

    这位东家,眼里还真是揉不得半点沙子!

    午后未时,漕帮码头的船工坊正是喧闹。

    这地方,明面上是修船造桨的正经营生,可饶过那堆成小山的木料之后,却别有洞天。

    装着大量私盐的麻包用油布盖着,刚刚掀开的一角还没被盖住。

    生铁压在草席之下,露出乌黑的棱边。

    不明来路的瓷器、绸缎装成整箱,堆在看似杂乱的工料角落。

    一个个船工扛着麻袋,账房先生扒拉算盘。

    船老大们聚在角落,低声交换着市面上官府查禁的紧俏货色。

    两队漕丁拎着棍棒来回巡视,看似维持秩序,实际上密切盯着四周的动静。

    各式各样,明里暗里的交易,全都在这小小的船工坊中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跑船这营生,风里来浪里去。

    若只靠这点辛苦钱,连修船补网都不够。

    真正让船工甘愿冒险的,就是这些暗活儿。

    运一袋私盐,抵得过扛十天麻包。

    带一件禁物,够全家半年嚼用。

    尽管风险不小,但灰色的营生始终不曾断绝。

    这些,才是真正来钱的活计。

    周世杰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堆缆绳上,得意地翘着腿。

    在他面前,一位富家少爷身穿锦缎棉袍,腰悬美玉,神情之中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倨傲。

    这位便是王家二房的公子,王彦成。

    “瞧见没?”周世杰探手指向身后,工坊的空地上正堆着刚才木枋抢来的老杉木。

    “有什么好瞧,不就是一堆修船的料子?”王彦成语气随意道。

    “王兄,这你可就说错了。”周世杰得意一笑,“这批木料,全都是那沈砚定的料子,我给他全抢了回来。”

    “你倒是好胆色,就不怕那沈砚来找你麻烦?”

    “怕他个卵!我打赌他连屁都不敢放。”

    “你可别忘了,昨日在醉仙楼上,那姓沈的可是当着县尉大人的面,打了你爹和我爹!”

    周世杰脸色微微一僵,一拳砸上身边的木板。

    “哼,那姓沈的不过是仗着县尉大人的威风才敢嚣张,真当我漕帮三百弟兄怕他?”

    王彦成眉头一挑,压低声音,“你抢他木料,不过是为了昨日之事泄愤,但你觉得那姓沈的会善罢甘休吗?”

    周世杰听出了话外之音,眯起眼睛问道:“王兄,你想怎么做?”

    王彦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木料算什么?规制、人工、地皮......只要不出这平漳县,咱哪一处不能给他使绊子?”

    “虽说是七品官身,但在本地毫无根基,在平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咱还能让他蹬鼻子上脸?”

    “只要你我联手,定能让那沈砚死得难看。”

    周世杰一听,眼底顿时露出一抹狠色。

    “好,那就让那姓沈的看看,是他的官威硬,还是咱的手段硬。”

    与此同时,沈砚在陆昭的带领下来到了漕帮码头。

    陆昭昨天就住在县城,早就将漕帮的动静查探得一清二楚。

    翻身下马,沈砚走上码头,在陆昭的带领下径直往船工坊走去。

    张金生跟在后面,看着码头上乌泱泱的漕丁,心中七上八下。

    两名漕丁看到这一幕,立刻迎上前来。

    为首的汉子面带笑意,拱了拱手。

    “三位爷,此处乃是我漕帮工坊重地,请止步。”

    陆昭上前,取出腰牌亮在那人眼前。

    腰牌之上,山林巡察副使六个大字明明晃晃,从七品的的官衔更是刻得分明。

    那汉子脸色神情微怔,再次拱手。

    “三位稍等,容我去找个认字的过来。”

    沈砚摆了摆手,“叫你们少当家周世杰出来,就说沈砚来找他。”

    那漕丁看这阵仗不对,连忙退去通报。

    沈砚也没贸然进入,总归是周世杰抢他的木料,他来码头找人天经地义。

    往小了说,周世杰抢了一批用来建房的木料。

    可换个说法,这就是漕帮少当家抢了巡山卫营房所需的官料。

    如今这漕帮码头上,人赃俱获。

    按大乾律,盗官钱粮物者,主犯枭首示众。

    从犯杖一百,流放千里。

    今日,沈砚就要让周世杰看看,到底是官威硬,还是手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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