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死寂。
锦城,异常事务管理局。
那张略显拥挤的办公桌后,陈北玄夹着烟的手指僵在半空。
长长一截烟灰掉在裤子上,烫出一个印子。
但他毫无察觉。
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正经历着一场地震。
破岛?
樱花国?!
作为土生土长的龙国人,尤其是他这种在体制内摸爬滚打、守护一方安宁的铁血汉子。
他对那个地方的情感,太他妈纯粹了。
那是刻在DNA里的世仇,是写进教科书里的血债!
别说什么“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那是文人骚客的事儿。
在他陈北玄这儿!
有些账,过了一百年也是账!
即使如今世界崩坏,秩序重组。
但有些东西。
忘了,就是背叛!
而现在……
这尊先后在江城、锦城杀得人头滚滚、连诡异都要绕道走的煞神……
说要去那个岛上玩玩?
陈北玄的喉结艰难滚动。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明手持大旗、逆伐山河的恐怖身姿。
加上那“雁过拔毛、地皮刮三尺”的行事风格……
如果这尊大佛降临樱花国……
啧!
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画面太美,他甚至不敢细想!
“苏先生……”
良久,陈北玄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因为亢奋,有些沙哑。
凝重?
劝阻?
大可不必!
他甚至想去当导游,还帮忙扛行李的那种!
“您认真的?”
“我不喜欢开玩笑。”
电话里,苏明的声音依旧懒散,透着股漫不经心。
仿佛说的不是出国,而是去楼下买包烟。
“怎么?有困难?”
“手续很难办?还是说,官方不放行?”
“不!”
陈北玄从座位上弹射起步,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
“没困难!”
“绝对没困难!”
“只要是您想去,别说那是海岛!”
“就是没有路,咱们局里连夜填海,也得给您修条高速公路出来!”
开什么玩笑!
拦着?
为什么要拦着?
这种核弹级别的不稳定因素,留在锦城,他天天提心吊胆,头发都掉了一把。
生怕这位爷哪天心情不好,在家里打个喷嚏就把天捅个窟窿。
现在好了。
核弹自己长了腿,还要往隔壁那个讨人厌的院子里跳!
这叫什么?
祸水东引?
不!格局小了!
这叫人道关怀!
这是去给隔壁送温暖、送福报啊!
如果不是条件不太允许……
他甚至想当场开瓶82年的香槟,再放两挂一万响的鞭炮庆祝一下。
既能送走这尊大佛,又能顺带恶心一下那个岛国,替先辈收点利息。
这一波,赢麻了!
“苏先生,您稍等。”
陈北玄死死掐着大腿肉,强行压下嘴角的笑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显得专业且严肃。
“跨国界行动,确实涉及到一些特殊的航线审批和交涉。”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空域封锁得很严。”
“但我会向上面申请特批!”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半小时!”
“最多半小时,我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以及……”
“一份详细的【旅游攻略】!”
最后这四个字,陈北玄咬得很重,意味深长。
既然要出去搞事。
那作为娘家人,怎么也得提供点情报支持不是?
哪里怪事多,哪里人傻钱多,哪里适合零元购。
哪里有“特产”可以打包……
局里的情报科,那是专业的!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
苏明轻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么……”
他眯起眼,看了看天花板,嘴角玩味。
随后,起身,将黑金卡揣进兜内。
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而出。
......
茶苑二楼,客房。
苏明没有敲门,径直推开。
空气中,那股独特的腐朽之气,竟莫名带着几分甜腻。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榻榻米上。
【麻姑】!
这位曾经在城南小区布下必死杀局、视人命如草芥的【V】级灾厄……
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抽去了骨头的咸鱼。
毁灭吧,累了!
手里那张麻将牌,快被她搓出火星子了。
听到动静,【麻姑】那双死灰色的眸子,才懒洋洋地转动了一下。
可当看清来人是苏明时——
“嘶!”
那瘫软的身子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僵直。
随即,一个鲤鱼打挺!
死寂的眼中,恐惧瞬间炸开。
却也夹杂着一丝……期待?
这种期待很复杂。
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囚徒。
哪怕看到的是那个拿着鞭子的狱卒,也会感到兴奋。
因为那代表着——
变数!
“王……”
【麻姑】连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旗袍下摆,遮住那一抹雪白。
发颤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娇媚与讨好。
“您……您怎么来了?”
她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不敢直视苏明的眼睛。
那晚的麻将局……
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大概有三室一厅那么大!
不可磨灭!
虽然王现在看起来白白净净、人畜无害……
但她知道,惹不起。
是真会被按在地上摩擦的!
苏明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兜。
目光在【麻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随后,视线落在她手里那颗已经被盘得包浆的麻将牌上。
“怎么?”
苏明似笑非笑。
“把你关这儿,觉得闷了?”
“EMO了?”
【麻姑】身子一抖,头摇得像拨浪鼓。
闷?
何止是闷!
简直是要憋疯了好吗!
她是谁?
她是灾厄啊!
是混乱的代名词!
她的快乐源泉,是看着生灵在绝望中挣扎。
是看着那些贪婪的赌徒,输掉最后一枚铜板后的歇斯底里。
可现在呢?!
她不是灾厄!
是退休大妈!
啥都没法做!
“没……没有……”
【麻姑】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求生欲作祟。
但话到嘴边,看着王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
又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犹豫了片刻。
她咬了咬红唇,声音细若蚊蝇,夹杂着试探与委屈。
“就是……有点……闲得慌。”
“手痒。”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偷瞄苏明的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责罚并没有降临。
苏明笑了。
笑得很温和,甚至带着几分……
坏叔叔诱拐小朋友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