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阿珠刚被撤下嘴里的抹布,就着忙慌开始表忠心:“女侠,不,老大,我们既然吃了您的东西,以后就跟着您混了。指哪打哪,您说东我们绝不敢往西边。”
“我会洗衣,我哥哥会做饭,刘园哥和阿玉姐可以砍柴,捡柴火,我看您家的柴火不够了,不如明日我就带人上山如何?”
“您把我们从那群歹人手里救下来,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不管怎么说,阿珠都会孝敬您的!”
阿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眨巴着大眼睛,瞧着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可盛其祯没忘记,自己明明叮嘱她老实待在屋子里关紧门,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这家伙还是在官差到来的第一时间试图让官差把自己抓走。
这样不仅他们偷东西的账一笔勾销,还能永绝后患。
这个时代被抓进监牢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歹毒的小丫头,油嘴滑舌。
盛其祯哼笑,没搭理阿玉,而是将菜刀扔在脚下,她起身看向另一个一言不发的少年黑三。
黑三瞧着应该十四五岁,不同于他妹妹脸颊还有点肉,他瘦得跟竹竿似的,刚才绑人的时候,盛其祯感觉他这肋骨就跟猪排骨似的与绳索隔着薄薄的皮肉相接。
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能把这登山绳勒进血肉之中。
“黑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人带回来,自然是压榨童工的,反正古代又没有青少年保护法。
盛其祯也不是善类,几斤肉花了她足足80文。
她问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阿珠见此又不老实了,被捆绑的双手拼命伸长想要碰触菜刀,忽然,黑影落下,一只脚踩在了刀柄上,女子含着笑意的嗓音让阿珠如坠冰窖。
“阿珠,进了这里,我没要你们的几个的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方才还说要为我肝脑涂地的,现在这是又想反杀了?”
盛其祯蹲下身,与这看着还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对上视线,小丫头脸上总是挂着讨喜的笑容,嘴巴要多甜有多甜,满嘴跑火车,什么恩啊义啊挂在嘴边,就差纳头便拜了。
阿珠就是靠着这一手舌灿莲花的本事,才让张老板屡次为他们求情的。
盛其祯脑中有许多思绪一闪而逝,随着食补,以及每日有经验进账,最迟半年她的厨艺水平会升到3级熟能生巧。
到时候虽然不能恢复到巅峰,至少六成是有的,她前世是末日废土之下最顶尖的异能者之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猪油蒙了心竟然会相信那个女人,会相信所谓的友谊。
想到往事,她的眸子不免染上几分阴霾,在一旁昏暗灯笼的照应下,整张脸笼罩在无言的寒霜之中,仿佛一尊佛像,还是以杀止道的那种。
阿珠打了个寒颤,连忙求饶:“盛姑娘,我只是觉得手被绳子绑得好痛,想解开而已,从未想过害您啊!”
“是吗?你又在撒谎。”
女人冷冰冰地解开了阿珠身上的绳索,在她露出喜色时,用天真而残忍的语调说:“虽然你就算拿到刀也对我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我还是觉得不太高兴,不如,用你哥哥的命来赔罪吧。”
说着,她抬手掐住了黑三的脖颈,稍稍用力,黑三便已经脸色涨红,他的双手被缚在背后,根本挣扎不得,只能无力地蹬腿。
阿珠见她是真动了杀心,抱住她的腿,泪如雨下,什么小心思也不敢有了,嘴里磕磕巴巴地哭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你不要杀我兄长,求求你了,阿珠不、不敢了,白日是我撺掇其他人冲出去的,是我,是我想让衙役把你抓走,我再指认你威胁我们的事儿。”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算计交代完毕,盛其祯对古代人的精明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盛其祯松手,黑三就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呼吸微弱。
方才她是控制了力道的,只是扼住对方呼吸的关窍罢了,对这少年的脖颈还是留了情的。
阿珠不知道,她扑在兄长身上,拼命去掐黑三的人中,嘴里不断呢喃:“我错了,哥哥,你醒醒。”
另外两个乞丐更加不敢发出声音了,只是缩在角落,生怕被她注意。
火气撒出去后,盛其祯又回到了今日的正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兄弟姐妹,唯一可以算得上亲人的院长妈妈性情淡泊如水,算不上亲密。
盛其祯很想恢复到姐妹欢乐的时候,可她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要跟小丫头说“你姐已经死了”?
这话说出来,恐怕会给小姑娘留下人生阴影吧。
每天牵扯进复杂的关系之中,她的喉咙处就会泛起了熟悉的痒意,这种痒像是提醒她,靠近关系就会变得不幸。
早知如此,不如刚穿来就分出来单过,何必跟二丫日日相处呢?
倏然,门框处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是二丫在叫她,“姐。”
盛其祯回眸,掠过一丝欣喜,可对上小丫头红肿的双眼,心又沉了下来,勉强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姐,你是不是……”
盛其祯把大门栓上,对阿珠说:“你现在跑掉,我也能找到你。”
随后就大踏步进了堂屋,关上木门,屋内点了油灯,二丫坐在木床上,面色黯淡,“我知道,你不是我姐。”
二丫用恳求的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像是怕戳破什么幻梦,含着希冀:“我姐,去哪里了?”
盛其祯沉默了,这个送命题还是降临了,她深吸一口气,夏季也就到了晚上才能感觉到空气里没那么黏糊湿热,今日还没洗澡,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她有点想吐,但还是压制着情绪,尽量温和道:“她去另一个世界了。以后不会再吃苦了。”
二丫忽然浑身无力地朝地面倒下,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在了这个陌生的姐姐怀里,姐姐的怀抱很有力,不用拼尽全力,就把她们这些姐妹保护在安全范围。
分明应该让人安心,可眼角还是发疼,酸涩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大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