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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蛙肚朝天

    伍东闻言,直似听得圣语纶音一般,当即展身从桌侧两腿间钻了出来。

    不想起身时过于着急,脑袋“咚”得一声撞在桌沿上,却也顾不得疼痛,站起身来正要说话,忽觉双腿发软,趔趄行得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知是久坐之下,下肢血气不通所至,忙提气经运一番,才觉浑身通顺,手脚自如。

    “北北”一旁见状,不禁“扑哧”轻笑出声,随即似觉不妥,遂冷冷说道:“见你这半宿倒也老实,才许你站出来。一会儿你走在前,我在后面跟着,你不许说话,更不许回头,若有违反,我便从身后一剑杀了你!”

    伍东听得一怔,问道:“北姑娘要将在下押往何处?”

    “顺路前行就是。”

    “那就是要去寻找冷前辈了!我……还是不去为好,见到冷前辈,我怕是有去无回……”

    未待说完,已见“北北”长剑指到眼前,无奈暗叹一声,依言迈步出了茅屋。

    方上小路,伍东突然停步不动。

    过得片刻,未见有何异常,身后的“北北”只得问道:“为何停下?”

    伍东这才说道:“可是姑娘问话在先,在下才说话的。呃,不瞒姑娘,在下要……要……”吞吞吐吐,半晌说不下去。

    “北北”长剑直抵后背,说道:“休打鬼主意,快走!”

    “这……人有三急,在下确实着急……”

    “北北”闻言方才明白,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只得说道:“你若想趁机溜走,休怪本姑娘不客气,快去!”

    伍东闻言,顾不得多说,见茅屋东侧有一丛矮树,便快步转过土墙,自行方便去了。

    “北北”在茅屋前等得片刻,忽听屋后有人说道:“咦,邪门!邪门!”

    接着有人惊道:“甚麽人……老人家……”却是伍东的声音,之后便没了动静。

    分明是两个人在说话,“北北”不由听得大吃一惊:除了他竟然还有人,莫非是镖局的人埋伏在侧?

    惊疑之下,有心跃身去看,又恐伍东尚未方便完事,只得提剑叫道:“喂,你……你快出来!”

    数声过后不闻半点动静。又候片刻,便也顾不上许多,轻身走向屋后。

    方转过土墙,早见一人立在草丛中,如木人一般一动不动,正是伍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树下草里竟趴伏一人,若不留心极难发现。

    当下凝神戒备,走近数步,已然看清那人一身破衣,竟是一个老叫花子,此刻手里正牵着一根细绳,不知在做甚麽。

    “一个臭要饭的有什麽好看?快走!”

    “北北”厉声叱罢,却见老叫花子突然转头,把手指放在嘴边,作了一个噤声手势。

    “北北”见状,揣知伍东当是被他以此般手势唬得不言不动,便即作色说道:“臭要饭的故弄玄虚,你倒是真个听话!你走是不走?”

    伍东适才方便后回走时,才见到老叫花子,不免吓得惊呼出声。

    待老叫花子示意不要出声,方见他手里捏着一根细绳,不免心中好奇,自想看个究竟。

    此际但见“北北”已眉剑皆竖,只得转身放轻脚步走了回来。

    二人一前一后刚刚转过土墙,忽听身后老叫花子又自言道:“邪门!真是邪门!”

    有“北北”持剑在后,伍东不敢回头去看,又走得两步,忽觉身旁多了一个人,斜眼见得竟是老叫花子跟了上来,不由心中大惊:竟未听得半点声息……

    忽听“北北”叱道:“臭要饭的,找死不成!”随听利剑破空之声,伍东急道:“不可!”

    自是顾不得“不许回头”的诫告,急转身形,便欲出手相救,不料却见老花子笑呵呵地安然无恙,倒是“北北”手持长剑僵立在地,不由脱口问道:“这……老人家,可是你下的手?”

    “这丫头凶得很,让她安静一会。”

    老花子边说边绕着圈,身前身后打量二人,更不时用鼻子吸吸闻闻。

    伍东见“北北”既不动亦不言,知是被老叫花子点了穴道,心中既惊又喜,暗想:此人无声无息将北姑娘制住,当是一个高手,趁她穴道被封,我正可脱身。

    忽见“北北”仅露在外的一双杏眼虽依旧冷冽,只是此时犹如寒夜星星般清亮闪闪,再看才知却是泪水汪汪,知她是一时气急所致,心中竟生不忍。

    待见老叫花子绕身转个不停,问道:“前辈是在找甚麽?”

    老叫花子摇摇头,忽然伸手拽住伍东,口中说道:“你随我来。”

    伍东右手被握,依言随他到了那株树旁,才见地上一根细绳系在木棍上,另一端却系着一只蛤蟆。

    他自幼山里长大,对蛤蟆倒是见多为常,但觉这只与沈州府一带盛产的地鸡蛤蟆极为相似,只是后背疙瘩较为凸起,却又不是癞蛤蟆。

    心下正寻思老叫花子绑它何用,那原本趴伏于地的蛤蟆忽然一个翻身,四腿蹬直,肚皮朝天,一动不动。

    老叫花子当即吹着胡子说道:“小子,你看这只田鸡邪门不邪门?”

    伍东闻言,方知这种蛤蟆唤作田鸡,见得四腿朝天的姿势,亦感奇怪,便点头说道:“确是怪了!”

    “活人当可以这般四腿朝天,却也不能无缘无故。这活物若是如此,定是大有缘故。”

    “前辈可知缘故?”

    “若说缘故吗,正要问你小子。”

    “问我?”

    伍东发愣之际,老叫花子接着说道:“你方才方便路过时,这田鸡便突然这般,待你走远了,它又翻身回来。可待你转身返回时,它又肚皮朝天。等你被那丫头带走,它又翻回如常,你说这是为何?”

    “这……”伍东听得新奇,只是不明其中缘故,便道:“或是凑巧而已。”

    “起初老花子也是这般想的,故而又特意把你带过来试试。这次,可是你也亲眼看见,绝非凑巧。”

    老叫花子说完,想想又道:“你小子可练得甚麽邪功,或是身上带着甚麽毒物?”

    “晚辈倒是习得武功,但绝非邪门歪道,身上也未带得甚麽毒物……”

    伍东说到此处,蓦地想起千年灵蛤,不由脱口说道:“莫不是灵蛤的缘故?”

    老叫花子奇道:“甚麽灵蛤?”

    “晚辈此前曾中过千年灵蛤的毒。”

    “你是说长白神物,千年灵蛤?”

    “正是。”

    “啊!你小子不是说笑吧?世间当真有此神物?”

    伍东正色道:“晚辈亲手从山中将灵蛤背回家中,哪能有错。”

    老叫花子瞪大两眼,“噗噗”吹着胡子,显是吃惊不小,寻思片刻,说道:“那你是如何中毒的?”

    “灵蛤个头很大,背扛时碰到便中毒了。”

    “这等神异之物当是毒性甚强,你又是如何没死的?”

    “有师傅师娘在,我当然死不了的。”

    老叫花子闻言,又绕身将他端详一番,斜着两眼,狡然笑道:“吃油就吃油了,老叫花子又不能同你争抢,你又怕得甚麽?”

    伍东挠头说道:“前辈此话何意?”

    “灵蛤没吃过,长白山的蛤蟆却吃了不下几百只,岂能不知蛤蟆身上最为宝贵的便是肚里的油。”

    “你小子定是吃了灵蛤油,是不?放心吧,眼下老叫花子便是将你活吞,也吃不出灵蛤油的味来了,快快说实话吧。”

    伍东闻言更是不解,正想说话,老叫花子又道:“真是中毒的话,你既没死,就说明你身上的毒已尽祛,哪还能有此余威,将这田鸡熏得半死?”

    听得此言,伍东心中激灵暗道:这话倒也在理!当日师娘曾说我睡了一天一夜,师傅守在身边喂药输功,难道……

    耳中又听老叫花子“啧啧”咂嘴问道:“小子,你吃过蛤油后,是不是内功大有长进?”

    “对对,确是如此!”

    伍东点头说罢,又立即摇头说道:“晚辈绝非有意隐瞒,确实不知可曾吃过蛤油,不过当时内功确有骤增。”

    老叫花子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必是灵蛤油起的效用。”

    虽与老叫花子素昧平生,但这番话有理有据,伍东哪能再作他想,当即跺脚叹道:“唉,我真是笨,竟没想到这些。”

    随即念起师傅师娘的一片苦心,感动之际,恨不得回到二老身边叩首再谢。

    老叫花子摇头奚落道:“唉,看你这模样,这笨当是实话。”

    伍东心下百感俱起,自是无心理会。

    未几,老叫花子又自说道:“这灵蛤千年不出一只,实是世间神物。田鸡见蛇可逃,见人也可逃,一旦闻到灵蛤气息,却只有四腿朝天的份了,就像小鬼见到观音菩萨一般。”

    听得这番言论,伍东点头说道:“算来晚辈该是半年前服食了蛤油,确是头遭遇上这等怪事。”

    “这灵蛤实属难得,看不出你小子福缘深厚。不过,能解蛤毒,断非常人,你师傅是谁?”

    “呃……恕晚辈不能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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