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对外披露的人生经历中,众人只知道他15岁被送出国,接受继承人的训练。
有着顶级世家傅家的身份在前,外界自然而然的将他后来的无数商业奇迹,归功于他背后家族的支持,和他本人的卓越能力。
可此时傅承洲手中的文件却显示着,在父亲不经意隐去的青年经历中,他并不是含着金汤匙,在家族护佑中获得成功的。
父亲从来没有提过,当年傅家面临着那样大的动荡,甚至一度濒临分裂。
傅家老爷子在国内心力交瘁,根本无暇顾及在海外的父亲。
甚至那些年,通讯并不如现在这样发达,父亲远渡海外,因为被人偷走了所有的财物和身份证明,父亲在贫民窟,靠做苦力和捡垃圾,度过了最艰难的头一年。
可他很快凭借着出众的商业嗅觉,在做苦力的码头,发现了船舶业的商机。
他从最开始给船舶公司提供零件做起,到逐渐成为当地有名的供货商,完成了资金的原始积累后,剩下的路就容易多了。
彼时国内经济放开,百废待兴,他将积累的资本,果断投入各个领域,以超凡的战略眼光构建起横跨多元产业的商业帝国。
世人,包括连他的儿子傅承洲,都一度以为,傅延修是依靠家族托举才能成功至此。
却丝毫不知,傅家,是因为傅父才重续辉煌。
在傅父看来,那些捡垃圾、住贫民窟、和当地流浪汉为了剩的半个披萨而打架的过往,是拿不出手的经历,刻满了月亮下的自卑。
可这些经历落在傅承洲眼里,除了心疼,更多的就是敬佩。
既然连母亲都不知道他这些经历,想必是因为,父亲不想让家里人太过忧心。
傅承洲心底对父亲的孺慕更深,他收好文件,思考着,是否要把这些事情告知母亲和弟弟。
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拎着午饭进来,“傅总,午餐已经备好。”
“给我吧。”
傅承洲上前接过,然后关上门,转身进了休息室。
苏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屋内电视还开着,她手边拿着的手机,滑落在地毯上。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她整个人包裹在朦胧的金光里。
粉嫩的脸颊,被阳光照的有些发红,像熟透的水蜜桃蒙着晨露。
傅承洲无意识的靠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清甜香气。
他目光扫过苏晚水润如桃的唇瓣,距离越来越近。
即将触到额头的瞬间,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还在睡梦中的苏晚,眉毛突然轻轻蹙起。
傅承洲立刻往后退开,再看苏晚,她眉间的皱痕已经消下去。
傅承洲心下一沉。
当初新婚夜,即使他和苏晚还没有互相喜欢,因为这个联姻丈夫的身份,苏晚都不曾对他表现过什么抗拒。
再后来,苏晚更是对他依赖很深。
往往他还没靠过去,苏晚就已经攀着他的脖子凑了上来。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总是弯弯的,亮晶晶的,含着满满的信任。
苏晚似乎很喜欢靠在喜欢的人身边,之前他在书房工作,苏晚闲的没事,还硬是要和他呆在一起。
就像小时候的傅扬一样,哪怕是睡觉,也要睡在他所在的房间。
当时只道是寻常。
甚至,那时候,他还总是嫌苏晚玩手机的声音吵,让她回卧室去玩。
苏晚有时候会同意,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耍赖撒娇,凑到他怀里,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她了,为什么总要赶她走。
怀里是香软的像小蛋糕一样的老婆,还眼眸弯弯,不时的凑上来亲他一下,抽离他所有的理智。
他能怎么办,只能将自己的底线再往后退一步。
可现在,他仅仅只是靠近,都能让苏晚如此抗拒。
因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不在苏晚的警戒线之内了吗?
傅承洲这一生,从未体会过什么是失去,因而苏晚提离婚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苏晚口中的喜欢太过儿戏,对这桩婚姻太过儿戏。
自尊裹挟下的愤怒,相比较失去的空落,甚至要多的多。
然而此时,面对苏晚的不自觉蹙眉,傅承洲突然对离婚这件事,有了更真切的体会。
就连靠近,都成为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苏晚还没醒,傅承洲靠着秋千,坐到地毯上。
目光看向窗外,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可中午的阳光多少还是带着点热意。
苏晚在秋千上睡了会儿,终于被隔着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晒醒了。
她还没睁开眼,就已经先感受到了傅承洲的气息。
很好闻的气息。
睡的迷迷糊糊,苏晚习惯性的就把手往傅承洲那边伸,想要让他抱自己起来。
但伸到一半,苏晚恢复了点理智,连忙把手缩回来。
她睁开眼,冲着傅承洲笑了下,“傅大哥,你怎么不叫醒我。”
傅承洲的目光,掠过苏晚收回去的手。
他站起身,掩过眼底蔓开的黯然,“也没等多久,起来吃饭吧。”
“好。”
苏晚从秋千上起身,跟着傅承洲坐到桌边,桌上已经摆好了糖醋排骨,葫芦八宝鸡,白灼菜心,还有个海鲜蒸蛋。
这回都是苏晚爱吃的了。
她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开吃。
却见傅承洲戴着手套,将葫芦八宝鸡的鸡腿鸡翅卸下来,放到了她的碗里。
苏晚冲着傅承洲感谢的笑了下,然后把鸡腿放到傅承洲碗里,“傅大哥,你吃这个,我都吃你的饭了,还要抢你的鸡腿,多不好,我吃鸡翅就好啦。”
被让了鸡腿,傅承洲却并不高兴。
相反,他眸光越发沉了下去。
毕竟之前,苏晚恃宠生娇的时候,每次都直接指使他给她拆鸡腿。
拆完,她理所当然的吃掉,当然,她心地善良,每次都是故意说要他伺候她,可最后,还是会给他分一半。
可现在,一整个都给他了。
而且,他心中清楚,这是苏晚的客气。
傅承洲的心,更沉。
他夹起鸡腿,重新放到苏晚碗里,语气不由自主地重了些,“我讨厌吃这个,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