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哥听进去没有,反正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给傅扬又转了十万。
傅扬秒收,给傅承洲发了个(O^^O),傅承洲没回。
傅扬没再骚扰哥哥,而是抬头看向接机口,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他爸的身影。
他拿过手机,给傅父打电话,电话倒是很快被接起来,“爸,你怎么没来接我?”
“混账。”傅父骂起小儿子来,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忘记了通知小儿子自己生病的事情,“你爸我都在医院躺两天了,你还让我去给你接机!”
虽然平时总是喜欢惹老爸生气,但真听到老爸在住院,傅扬还是立刻皱起了眉,“爸,你生病了怎么也不跟我们说,在哪个医院。”
傅父说了个医院的地址,傅扬收了手机,“知道了爸,现在过来。”
傅父虽然没来接机,可还是派了司机来接傅扬,司机很快就带着傅扬到了医院。
傅扬大步走进病房,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爸,什么病啊?严不严重?”
“没什么大事。”
傅父靠在床头,无所谓的摆摆手。
傅扬上前看了下病历,又看看傅父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红润且中气十足,放心了。
他把包扔在沙发上,懒懒的坐下来,“爸,我可是推了一个很大牌的广告赶过来的。”
知子莫若父,傅扬一开口,傅父就知道小儿子憋的什么屁。
他看了小儿子一眼,言简意赅,“滚。”
傅扬笑着凑过去,“爸,都生病了怎么还生这么大气,别气了,我是来让你开心的。”
自从上次和妻子见完面,距离此时,已经30多个小时了。
傅父哪里开心的起来,他把胳膊从傅扬手里抽出来,“你少烦我,我就不生气了。”
“别啊。”傅扬嬉皮笑脸的,拿过水果刀,给老爸削了个苹果,“你不是想跟我妈一起吃饭吗?我这不是来给你圆梦来的。”
听到傅扬这话,傅父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苹果削好,傅扬先咬了一口,然后递给老爸,“爸,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
傅父忍了又忍,才没有用已经摔伤的腿去踢儿子,“不说就滚蛋。”
“说。”傅扬咬一口苹果,“不过呢,我得先问问我妈的意见,我妈要是不想跟你见面,我还是站我妈那边。”
这个傅父自然同意,他从来没想过要强迫妻子。
得了父亲的同意,傅扬就给傅母打电话。
电话接通,傅扬就压不住眉梢眼角的开心,“妈,苏清最近在追我。”
这个消息,其实当时傅扬在微信群发了一遍后,第一时间就在微信上跟傅母说了。
此时再听到小儿子忍不住的炫耀,傅母眼底沁出笑意,“真好,阿扬在工作?”
“没有啊妈妈。”在母亲面前,傅扬总是下意识的依赖,像很小的时候那样,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上翘的意味,“我到巴黎了,妈你也在巴黎,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话落,傅扬又补充一句,“还有我爸,你想喊他一起过来吗?”
电话那边,傅母沉默了片刻。
傅父坐在旁边听着,随着傅母沉默的时间,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手劲大,不知不觉的,床单都被捏出一个小洞。
直到电话里,傅母的声音再度响起,“当然可以,虽然我要和他离婚,可他依然是你们的父亲,我们依然是一家人。”
傅扬冲着母亲笑了下,“好的,那我晚上去接您。”
“好。”
挂了电话,傅扬冲着一旁的父亲扬了扬眉,“爸,妈同意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傅父终于放过了被单,没好气的看了眼儿子,“算我这么多年的钱没白砸给你。”
傅扬重新坐回去,有点无语,“爸,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既然不想跟我妈离婚,你跟她说不行吗?”
从妻子提离婚以来,傅父一直都单独消化着情绪,此时小儿子提起,他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样。
“我上次让小晚帮我问了,你妈妈说,离婚会让她开心。”傅父神色黯然,“跟我在一起,她不开心。”
“也不至于吧。”
傅扬回忆起童年,记忆中,都是父亲母亲的笑容。
“有。”傅父自己琢磨了这么多天,终于琢磨出来可能的原因,他看向傅扬,“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够谦谦君子,不够有魅力。”
“........”
傅扬无语到,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人中龙凤,前途耀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亲哥傅承洲,自卑就够让他震惊的了。
现在他看起来自信爆棚,秒天秒地的亲爸,居然也开始自卑了。
无语是无语,但傅扬还是认真的回答父亲的问题,“爸,你想听实话吗?”
“废话。”
“实话就是。”傅扬默默的往门口的位置挪了挪,方便等下被打的时候好跑路。
然后他才说,“爸,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谦谦君子这几个字挂不上钩,你属于”
傅扬搜刮了一下脑内的形容词,扯出一个大概挨上边的,“你属于枭雄那一类的。”
虽然从小到大,连哥哥都觉得,父亲是儒雅君子,但傅扬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父亲母亲决定离婚之后,彻底的显现出来。
傅扬说完,随时准备跑路。
可出乎他的意料,父亲这次居然没有任何要打他的迹象。
父亲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病房内,一时安静的可怕。
这下,傅扬倒是宁愿他爹揍他一顿了。
他忍不住凑过去,“爸,你”
话没说完,看到父亲通红的眼角,傅扬的话一下都吞了回去。
他小心的戳了戳父亲的胳膊,“爸,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说错了行吗?”
“不。”傅父摇摇头,“你没错。”
“你说的对,假的就是假的,我确实跟谦谦君子挂不上钩。”
他从小就在泥巴团里长大,同龄人读书上学的年纪,他在上山采药,在插秧,掰玉米,在为了三毛五角的钱拼尽全力。
后来身份倒是高了,傅家的大少爷,多风光,可接回去,住了两天大别墅,就被傅家老爷子丢上船,漂洋过海的到了国外。
结果钱和身份证明都被偷,他只能在贫民窟里捡瓶子卖,在码头打苦工。
后来有了点钱,开始做生意,生意越来越好。
但从下面走到人上人的位置,先是要给无数人鞠躬讨好的。
在少年心气最盛的二十年里,他永远在弯腰,弯得,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认字,都是16岁之后,开始跑生意,一边做生意一边自己学的。
更不用说什么琴棋书画,那对于他来说,真是毫无作用的东西。
要不是为了妻子,他这辈子都懒得看一眼。
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楚斯余和妻子,是书画里浸染出来的,血肉骨髓都带着高贵气息的人。
而他,只不过是用一层看似高贵的糊纸,裹在身上当面具的假的君子。
随手一戳,糊纸就破了。
傅父越想,就越觉得,就是因为他永远都成为不了那样出身高贵,气质高雅的人,所以妻子永远都不会喜欢他。
傅父越想越伤心,都不顾小儿子在旁边,一把一把的抹着眼泪。
傅扬都惊呆了,他一边给父亲递纸巾,一边偷偷照了照片发给哥哥,一边安慰老爸,“爸,我说错了,你只是骂我的时候不够谦谦君子,但其他方面都很好啊。”
傅父停顿一下,红着眼,“比如呢?”
“你的画画的好啊。”傅扬竖起大拇指,“张大师亲自认证的呢。”
傅父心里叹口气,花了钱的,能不好吗?
“你的学历也好啊,”傅扬接着说,“你可是QS排名前三的学校的硕士。”
傅父再叹气,捐了三栋教学楼和一个图书馆,能不好吗?
果然,还是他太差劲了,妻子才不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