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桑实在无法理解。
她都把公爹的计划告诉了嘉措。
他为什么还怂恿自己继续放火。
嘉措把她带到仓库里,指着两袋子不值钱的药材:“一会儿你就点这个,等火势烧起来,我会派人过来,不会伤到你,也不会给仓库造成太大的损失,而且我会帮你跟苏糖解释。”
扎桑张了张嘴,最终点了点头。
她相信嘉措绝不会戏弄她。
“还有,想办法把撬锁的人换成你的丈夫,否则你这婚是离不成的。”
扎桑立刻明白了,如果被抓的是大姑子,丈夫自然能置身事外,但如果是他本人,那她就可以趁机发难了。
她知道蒙卡藏在哪里,走出去时弯腰捡了块石头。
摸到大姑子的藏身之地后,举起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只听一阵闷哼声,蒙卡昏了过去。
扎桑顿时把大姑子拖到了别的房间。
片刻后她找到了在外面接应的平措,告诉对方,不知道蒙卡去了哪里,她找不到人了。
平措自然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只能咬牙翻墙进来,叮嘱扎桑一切照计划行事。
嘉措知道,一旦扎桑点火成功,药坊陷入一片混乱,被骗进来的平措就会动手。
所以他跟几个工人交代了一句,就提早的埋伏在了财务办公室。
其中一个工人按照他所说的去找苏糖通风报信了。
看着工人离开的身影,嘉措勾了勾唇。
这么好的一场戏怎能少了最重要的观众呢。
否则,他演给谁看,谁又心疼他呢。
果不其然,仓库里的起了火,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工人纷纷拎着水桶赶了过来。
“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一时间,人声鼎沸,现场一片混乱。
一直藏在药坊的平措趁着混乱,悄悄的溜到了财务室,掏出随身携带的铁丝,往锁眼里一插,片刻后就把锁打开了。
进屋之后,他轻车熟路的摸到了财务办公桌。
拿出铁丝正准备开锁时,忽然一道讥诮声传来。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绝活,难道是祖传的?”
办公室里点燃了酥油灯。
1984年康巴村寨还未普遍通电,少数区域只能通过小水电的方式实现局部供电。
不过要经过繁杂的手续才能申请到这个权利。
嘉措已经帮苏糖以药坊的名义申请了,镇上的答复是最快到年底。
所以眼下,药坊里如果晚上遇到要紧的事儿还得依靠酥油灯来照明。
好在,眼下药坊都是手工制药,不使用电器设备。
酥油灯足以把平措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平措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转身正要跑,却被嘉措攥住了手腕。
“急什么,好戏还没开演呢,主角哪能走?”
平措顿时掏出了腰刀,对嘉措恶狠狠道:“你该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再不放手,你们一家子就别想在寨子里有好日子了!”
嘉措笑了笑,但那双浅褶的丹凤眼却浮着一丝冷意:“我要是不放呢?”
“就算我被当场抓住,顶多丢个面子,也不会把我怎样。”
“那我来跟你科普一下,如果蓄意伤害国家公职人员,致人轻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伤则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的声音刚落,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拿着腰刀的手,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腰腹捅过去。
随着刀子刺穿衣服,捅入皮肉的声音,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在平措的手上。
饶是他活了将近四十年,也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
嘉措一手捂住伤口,一手狠狠的拽住他的手臂,笑着看向他,嘴里却发出虚弱的声音:“杀人了……”
平措猛然惊醒,想要逃离时,只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一群人拿着手电筒闯了进来,为首的人则是苏糖跟降央。
只见嘉措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缓缓跪在了地上,另一只手还不忘抱住平措的大腿,似是怕他逃走。
“二哥,嫂嫂,快……抓人……”
降央一看到弟弟受伤,顿时眼眸发红,冲过去揪住平措的衣领,握紧拳头就是哐哐哐的一阵狠砸。
砸的平措鼻青脸肿,牙齿断裂,说话都漏风了。
“不四五,四那小汁吱吱捅的!”
降央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在狡辩,顿时揍得更狠了。
苏糖看到嘉措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顿时慌乱的拿出水袋,喂他喝了一口灵泉水。
“嘉措,你怎么样了?”
嘉措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软软的倚靠在苏糖的身上:“嫂嫂……我替你……护住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记挂着她的药坊。
苏糖的心脏像是被铁丝勒紧,愧疚、感动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翻涌着。
鼻尖一热,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嘉措,别说话,我马上送你回诊所。”
村寨附近没有一家像样的医院,只有镇上有。
可是嘉措伤的太严重了,估计等送到镇上,血都流干了。
倒不如先送回诊所,她的空间里有齐全的医疗器具,到时候可以先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嘉措似是感知不到自己的疼痛,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嫂嫂,别哭,我……会心疼。”
苏糖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他不是挺能耐的,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此刻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份慌乱已经超出了感激与愧疚。
那种害怕失去的悸动,已经悄悄在心底扎了根。
降央负责把平措交给当地警方。
苏糖则找来了牛车,让人小心翼翼的把嘉措抬上车,而后送往诊所。
一路上她一直叮嘱赶车的人一定要小心,千万别颠到嘉措的伤口。
听到苏糖声音里的担忧,嘉措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细碎的星辰。
今晚的夜色好美啊。
他好像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