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的淡金光点重新跃动时,寻踪部营地的炊烟也跟着袅袅升起。
经过半日休整,族人们已将坍塌的支渠修补完毕,新扎的草方格沿着渠道延伸出三里多地,被固沙草根系浸润的沙土泛着湿润的深褐色,豌豆藤重新抽出卷须,缠绕着木架向上攀爬,叶片上的露珠在朝阳下闪着晶莹的光。魏所将剩余的灵果汁液与灵泉水混合,装入数十个陶罐中,分给随行的族人:“黑风崖风大沙烈,这灵泉液能抵御阴毒之气,遇事时涂抹在口鼻处。”
老阿爷捧着那本残破的古籍,将一张手绘的地图递给他:“按古籍记载,黑风崖在魔城西北角,是玉脉的源头所在。崖下有一道裂谷,玉髓泉就在裂谷深处,但裂谷中藏着‘风沙大阵’,是八仙设下的守护屏障。” 地图上,黑风崖的位置被标注成一个黑色的三角形,旁边画着旋转的风沙符号,下方写着 “阵眼在风眼,破阵需借月”。
“今日便是十五,月圆之夜正好破阵。” 阿九腰间的八仙引与那块断裂的玉牌同时泛起微光,两者相互呼应,在地面投射出一道细小的光柱,“它们在指引方向,我们现在出发,傍晚就能抵达黑风崖。”
魏所点了点头,留下阿石与半数族人守护营地,自己则带着阿九、老阿爷与八位精壮族人,牵着踏雪,朝着魔城西北角进发。临行前,他特意带上了那把锻铁凿子与几捆红柳枝,还有剩余的解毒膏与灵泉液 —— 经历过多次险境,这些烟火工具早已成为他最可靠的依仗。
沿途的景象与之前截然不同。地脉初愈的魔城,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本赭红色的土丘边缘,冒出了零星的绿色,是被灵泉滋养的野草;那些被风沙掩埋的古渠遗迹,又有几处露出了石砌的渠壁,清澈的泉水顺着缝隙流淌,在低洼处聚成小小的水洼;甚至连风都变得温和了些,不再是之前那般狂躁暴戾,只是带着淡淡的凉意,拂过脸颊时,竟能闻到一丝草木的清香。
“这是魔城在复苏。” 老阿爷抚摸着一株刚冒芽的野草,眼中满是感慨,“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魔城有这般景象。”
魏所望着远处连绵的沙丘,那些新扎的草方格已连成一片,像一张巨大的绿色罗网,将流沙牢牢锁住:“只要玉髓泉能稳住地脉,用不了几年,这里就能变成绿洲。”
行至午后,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原本温和的风突然变得狂躁,裹挟着沙尘,呼啸而至。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一片昏黄,隐约有黑色的旋风在沙丘间旋转,发出 “呜呜” 的嘶吼声。老阿爷脸色一变:“是黑风崖的风沙预警!我们得加快速度,在黑风彻底爆发前抵达崖下。”
踏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加快了脚步。狂风卷起的沙砾打在身上,如针扎般疼痛,族人们纷纷取出灵泉液涂抹在口鼻处,又用头巾裹住头脸,弯腰前行。阿九紧紧跟在魏所身边,腰间的八仙引光芒愈发强烈,像是在与某种远方的力量呼应。
当那座巍峨的黑风崖出现在视野中时,天色已近黄昏。黑风崖通体呈深黑色,像是被墨汁浸染过,崖壁陡峭如削,直插云霄,顶端隐没在昏黄的云层中,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崖下果然有一道巨大的裂谷,宽约数十丈,深不见底,狂风从裂谷中涌出,卷起漫天沙尘,形成一道巨大的风沙屏障,将裂谷入口牢牢挡住 —— 这便是老阿爷所说的 “风沙大阵”。
“阵眼在风眼,破阵需借月。” 魏所望着裂谷中旋转的风沙,若有所思,“风沙大阵的核心,就是裂谷中央的风眼,只有在月圆之夜,月光照射到风眼时,阵法才会出现破绽。”
众人在崖下的避风处安顿下来,点燃篝火取暖。老阿爷取出随身携带的草药,煮了一锅温热的药汤,分给众人:“这是安神驱寒的药汤,喝了能抵御裂谷中的阴冷之气。” 魏所则借着篝火的光芒,仔细研究着八仙引与玉牌,发现两者拼接在一起后,图谱上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裂谷的位置与风眼的形状被标注得一目了然。
夜幕降临,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升起,月光洒在黑风崖上,给黑色的崖壁镀上了一层银霜。裂谷中的风沙似乎变得温和了些,旋转的速度渐渐放缓,风眼的位置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一道淡淡的白光。
“时机到了!” 魏所站起身,将八仙引与玉牌握在手中,“阿九,你跟我一起进裂谷,老阿爷,你带着族人在崖下接应,若有变故,立刻点燃三堆篝火为号。”
阿九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与魏所一同跃下避风处,朝着裂谷入口走去。风沙大阵的屏障在月光的照射下,果然出现了一道狭窄的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过缝隙,进入裂谷之中。
裂谷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幽深,两侧的崖壁高耸入云,月光只能从崖顶的缝隙中洒落,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脚下的路。裂谷的地面布满了尖锐的岩石,行走时需格外小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狂风从崖壁的缝隙中穿过,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听得人心中发紧。
“小心脚下。” 魏所拉住险些摔倒的阿九,指着前方,“你看,风眼就在那里。”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裂谷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风沙在漩涡中旋转,形成一道黑色的柱状体,顶端连接着崖顶的云层,底端则没入地面的黑暗中。月光照射在漩涡的中心,形成一道白色的光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两人朝着风眼缓缓靠近,八仙引与玉牌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在地面投射出一道清晰的路线,恰好避开了那些尖锐的岩石与隐藏的陷阱。当他们走到风眼边缘时,八仙引与玉牌突然飞起,悬浮在半空中,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与月光相互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风眼的中心射去。
“轰隆!” 一声巨响,风眼的漩涡突然停止了旋转,风沙纷纷落下,露出了地面的景象。风眼的中心,竟是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与玉石柱相似的纹路,而石台的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泉眼,正汩汩地涌出乳白色的泉水,散发着浓郁的温润气息 —— 这便是玉髓泉!
“终于找到了!” 阿九激动地喊道,眼中满是喜悦。
魏所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玉髓泉的周围,隐藏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像是某种守护机制。他刚想走上石台,便见石台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八道光束从纹路中射出,形成一个圆形的光罩,将玉髓泉牢牢护住。光罩中,浮现出八仙的虚影,他们手持法器,神态庄严,像是在守护着某种神圣的东西。
“又是八仙的守护阵法。” 阿九皱起眉头,“该如何破解?”
魏所仔细观察着光罩上的纹路,发现这些纹路与八仙引上的图谱完全吻合,只是缺少了灵草的印记。他想起八仙留下的古篆 “玉为核,灵草为引”,心中豁然开朗:“用固沙草!”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株精心培育的固沙草,这株固沙草在灵果与灵泉的滋养下,已经长得十分茁壮,根系发达,叶片翠绿。魏所将固沙草放在光罩的边缘,固沙草的根系立刻顺着纹路攀爬,很快便缠绕住了整个光罩。固沙草的叶片吸收着月光与玉髓泉的能量,变得更加翠绿,光罩上的纹路也渐渐变得暗淡。
“快,将玉牌放在石台的中央!” 魏所大喊道。
阿九立刻拿起悬浮在半空中的玉牌,纵身跃到石台上,将玉牌放在泉眼旁边的凹槽中。“咔嚓” 一声轻响,玉牌与凹槽完美契合,石台上的纹路瞬间熄灭,光罩也随之消失。八仙的虚影渐渐散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声音:“玉髓泉现,地脉可续,然世事无常,需守烟火之道,方能长久。”
魏所走上石台,伸出手轻轻触碰玉髓泉的泉水。泉水温润丝滑,一股精纯的能量顺着指尖传入体内,让他疲惫的身体瞬间感到一阵舒畅。他能感觉到,这股能量比灵泉的能量更加精纯,更加磅礴,正是稳固地脉的关键。
“我们成功了!” 阿九兴奋地说道,眼中满是泪水。
就在这时,裂谷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崖壁上的岩石纷纷掉落,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响。魏所脸色一变,拉着阿九跳下石台:“不好,裂谷要塌了!快撤!”
两人朝着裂谷入口狂奔,身后的石台上,玉髓泉的泉水突然暴涨,乳白色的泉水顺着裂谷的地面流淌,在崖壁上形成一道道瀑布。那些掉落的岩石,在接触到玉髓泉的泉水后,竟渐渐被融化,变成了细腻的沙土。
当他们冲出裂谷时,只见老阿爷与族人们正焦急地等候在崖下。看到他们平安归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魏所刚想说话,便见黑风崖的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崖顶延伸至崖底,紧接着,整个黑风崖开始缓缓崩塌。
“快跑!” 魏所大喊一声,带着众人朝着远处的安全地带狂奔。身后的黑风崖不断崩塌,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深坑,扬起漫天的沙尘。玉髓泉的泉水从崩塌的裂谷中涌出,顺着之前的古渠遗迹,朝着魔城的各个方向流淌,所过之处,枯黄的草木纷纷抽出新芽,干裂的土地渐渐变得湿润。
众人一口气跑出数里地,直到再也听不到崩塌的声响,才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黑风崖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阔的平地,玉髓泉的泉水在平地上汇聚成一片湖泊,泛着乳白色的光泽,像是一块巨大的玉石镶嵌在魔城的土地上。湖泊的周围,绿色的植物正在快速生长,形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
“魔城…… 真的复苏了。” 老阿爷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地上,对着湖泊的方向深深叩拜,“感谢八仙先贤,感谢魏先生!”
族人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叩拜着这片新生的绿洲,脸上满是喜悦与感恩。阿九站在魏所身边,眼中满是敬佩:“先生,是您让魔城重现生机,您的恩情,我们寻踪部永世不忘。”
魏所扶起老阿爷与族人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八仙先贤的庇佑,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望着眼前的绿洲,心中感慨万千。从瀚漠南部出发,历经千辛万苦,穿越风蚀魔城,遭遇无数险境,如今,终于实现了修复地脉、复苏魔城的目标。
月光洒在绿洲上,湖泊的水面泛着银辉,与天空中的明月相互辉映,美不胜收。魏所腰间的八仙引与玉牌同时泛起微光,然后渐渐暗淡下去,变成了两块普通的木牌与玉牌 —— 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
就在这时,魏所突然想起《烟火实录》中墨尘先生留下的一句话:“烟火之道,非一人之功,非一时之力,需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他转头看向阿九与寻踪部的族人们,心中已有了新的打算。
“老阿爷,阿九。” 魏所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玉髓泉的泉水已经滋养了魔城的土地,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带领族人们,开垦荒地,种植庄稼,修建房屋,让这片绿洲变得更加繁荣。我会将烟火之道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大家,教你们耕作、制器、治病,让你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老阿爷与族人们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期待。他们知道,魏所的到来,不仅拯救了寻踪部,更给这片荒芜的土地带来了长久的生机与希望。
当晚,众人在绿洲边搭建了临时的营地,点燃了熊熊篝火。族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魏所坐在篝火旁,看着族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自己的西行之路,并没有结束,而是开启了新的篇章。
月光下,绿洲的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玉髓泉的泉水潺潺流淌,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又充满希望的故事。风蚀魔城的复苏,不仅是寻踪部的新生,更是烟火之道的胜利。而魏所,这位传播烟火之道的使者,将继续在这片土地上,书写着属于他的传奇。
接下来,等待着他与寻踪部族人的,是更加美好的未来。他们将用自己的双手,将这片绿洲建设成一个繁荣昌盛的家园,让烟火之道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