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羡慕我的长相？”
林微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棂缝隙漏进来，落在她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透——有嫉妒，有痴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裙摆，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沉默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长相对于你来说，重要吗？”
李慕狸一愣，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她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见林微婉又追问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偏执：“我问你，是长相更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慕狸脸色微微一变，心头咯噔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难道抓我们的人，是看上了我们的长相？”
她下意识地将林微婉也归为“倒霉蛋”——毕竟林微婉的容貌并不出众，若真是冲长相来的，她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抓她。可这句话落在林微婉耳里，却让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了些，眼底的阴郁也淡了几分。
这些年，她听惯了旁人的窃窃私语，“丑子”“配不上裴郎”“城主府的异类”，连家里人都常常忽视她的存在，仿佛她的容貌是原罪。可李慕狸刚才的话，没有丝毫轻视，甚至默认她们是同一类被盯上的人，没有像那些百姓一样，把她的长相当成笑话。这份无意的平等，竟让她压抑许久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林微婉深吸一口气，缓缓在床沿坐下，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我不知道抓我们的人是谁，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但我被抓来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些黑衣人嘀咕了一嘴……说抓我们来，是因为主子喜欢漂亮女子，正在四处收集‘好皮相’。”
“收集皮相？”李慕狸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瞬间发凉。这个词让她想起了义庄里被剥骨掏心的尸体，想起了狐仙观里诡异的无脸画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瞬间明白了林微婉之前的话——所谓“变得和你一样漂亮”，恐怕不是什么狐仙显灵，而是这些人想夺走她的容貌，移植到林微婉脸上！
“可我……我长相这么普通，为什么会被选上？”林微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语气里满是困惑和不甘，“他们要的是漂亮女子，我这样的，根本入不了眼才对。”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自卑，“反倒是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是这座城池里少见的人间绝色，若是真的要动手，倒霉的只会是你。”
李慕狸的心沉到了谷底，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她看着林微婉，突然想起了狐仙观里那道姑要她的血，想起了林微婉向狐仙许愿变美，还有城主夫人蹊跷的暴毙——这一切恐怕都不是巧合。抓她们的人，说不定和狐妖有关，甚至可能就是狐妖的爪牙，而林微婉的许愿，就是这场囚禁的开端。
“你向狐仙许愿变美，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代价？”李慕狸沉声问道，眼神紧紧盯着林微婉的眼睛，“我看你状态不对劲，和狐仙的交易，恐怕不止是滴血那么简单。”
林微婉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慌乱，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也有些颤抖：“没……没有，我只是向狐仙娘娘许愿，求她让我变漂亮，让裴郎回心转意，我什么代价都没答应……”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眼神躲闪，显然是在撒谎。李慕狸心里清楚，林微婉定是和狐妖做了交易，而这场交易的代价，恐怕就是被囚禁在这里，成为夺取他人容貌的“容器”。
“你不用骗我。”李慕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狐妖向来贪得无厌，没有代价，绝不会轻易答应你的愿望。你以为的‘显灵’，其实是它设下的陷阱，而我们现在被抓在这里，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林微婉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她咬着嘴唇，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我……我只是太想变漂亮了，太想和裴郎在一起了……”
她抬起泪眼，声音哽咽：“狐仙娘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帮它收集一样东西，就会让我变得和你一样漂亮，还会让爹娘接受裴郎……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我没想到，它会把我抓来这里，还抓了你……”
“它要你收集什么？”李慕狸追问，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它……它要我帮它引诱漂亮女子来狐仙观，还要……还要那些女子的一滴血……”林微婉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滴落在手背上，滚烫而绝望，“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信它的话，不该贪心……可现在，我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慕狸闻言，瞬间明白了一切。狐妖通过林微婉的许愿，利用她的执念，让她成为自己的诱饵，引诱漂亮女子前往狐仙观，夺取她们的血液和精气，甚至是皮相，用来修炼或者满足林微婉的“愿望”。而城主夫人的死，恐怕就是因为发现了狐妖的阴谋，被狐妖灭口了。
“那些黑衣人，就是狐妖的爪牙？”李慕狸问道，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她最痛恨这种利用人心执念、残害无辜的妖邪，雾隐镇的活俑、义庄的骨邪，还有现在的狐妖，一个个都双手沾满鲜血，视人命如草芥。
林微婉点了点头，泪水流得更凶了：“应该是……他们对狐仙娘娘言听计从，我被抓来以后，他们每天都给我喝一种黑漆漆的药，说喝了以后，才能‘承接’你的容貌……”
“承接我的容貌？”李慕狸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不过是偷来的东西，就算真的移植到你脸上，也终究不是你的。而且，用他人的痛苦换来的漂亮，你觉得能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