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贺知衡轻敲了敲车窗玻璃。
欢喜硬着头皮落下了车窗,朝他露出一抹假笑,“贺总这么晚才下班?辛苦了。”
“不辛苦,我今天正常下班的,是回去陪我父母吃了晚饭,顺便陪他们整理了一下行李。”
“他们明天要搬去老干部退休中心住了,那边和疗养院只有一墙之隔。他们既可以和老伙伴们一起享受退休生活,也能陪伴我姐姐治病。”
欢喜脸上的假笑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贺知衡说的姐姐是谁还用说吗?
他怎么可以用如此自然又寻常的语气和她说起他姐姐?
他是不是有病?
可他都若无其事,她要是避而不语,岂不是显得是她心有芥蒂?
“你姐姐怎么了?”
“生病了。”
不会是贺知衡气病的吧?
贺知衡看出她想法,淡声解释,“不是,我姐姐患的是肿瘤,也称癌症。”
欢喜抿了抿唇,刚才她在心里想,他也能知道?
不过……癌症?
她外婆那会被诊断出的也是肺部肿瘤。
当初她也查过很多资料,就发现所谓的科学理论也不一定都是符合的。
至少,她外婆就不符合。
她外婆只在她小时候那两年自己亲手煮过饭,自然不存在吸取过量的油烟污染,外婆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她几任丈夫也都是不抽烟的,所以也不存在吸二手烟。
欢喜也非常不喜欢吸烟的男人。
但目前为止,她身边的男人都不抽烟,这是唯一令她满意的。
而且外婆饮食习惯也很健康。
可她还是患病了。
外婆说,这不过是人的寿命到了,才会出现的病。
“那个……现在医学先进,医疗技术也好,希望你姐姐早日康复,不早了,今天我就不拜访了,下次……”
“欢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显得我很失礼?何况这里本就属于你的。”
“不会不会……你说什么?”
贺知衡看着她微微一笑,邀请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欢喜。”
欢喜狐疑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里本就属于你。”
欢喜不敢置信的回头去看身后那栋矗立在夜色里的建筑物。
路灯明亮,院子里也有灯。
只有房子内部并没有亮灯。
贺知衡看着她,很是随意的说出真相,“这栋别墅在你母亲名下,所以二十年过去了,哪怕你母亲不要它了,我姐姐也卖不了它。”
欢喜沉默了。
她突然觉得贺知衡这个人和他风光霁月的外表挺割裂的。
他明知道这些,竟然还搬进来住?
“你是不是在心里腹诽我厚颜无耻?”
“没有。”欢喜摇头,面不改色的道,“我不是这种人。”
贺知衡笑了,“嗯,我知道,你肯定没在心里腹诽我,我搬来这里住,你要是不满,你肯定会说出来的,是不是?欢喜。”
欢喜暗咬了咬牙,是将军是吧,贺知衡一定是在将她的军!
“既然你喜欢住这里,就住吧,要是你需要,我可以配合你,把这栋房子产权……:
贺知衡突然打断了欢喜的话,“欢喜是都知道了吧?也对,余钦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这才会是他做出的选择。”
欢喜一下就没底气了,但还是强撑着开口继续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这栋房子产权我可以配合你做变更,只要……”
“只要什么?”贺知衡淡声道,“只要不继续纠缠你,痴恋你?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认识谁是吗?”
欢喜不说话了,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贺知衡低低笑了两声,随即他双手插进了裤兜,目光平静的看着欢喜。
“可是欢喜,你知道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再也做不回曾经的那个自己了,当然,你这么聪明你一定也发现了,不只是我。”
欢喜倒吸了一口气。
“我为什么住进这里?因为只要想到这里是属于你的,我在这里就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归宿感。”
欢喜喉咙发紧,艰难开口,“那只是……只是虚幻不真实的……”
“你不记得了,你就认定那是虚幻不真实的。可对于记得的人来说,那是烙印进了灵魂里的刻骨铭心,是生生世世的烙印。”
欢喜再也撑不住了,她几乎是瘫坐在座位上,这个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
太晚了,她要回去睡觉了。
必须要睡觉了。
什么直面问题,什么解决问题,通通都见鬼去吧。
这乱七八糟的根本不关她的事。
她没做过,她不承认……
“回九鼎山庄,回去。”
小涂闻言,赶紧启动了车子。
贺知衡没有强求,也没有阻止,甚至还退后一步,让出了路。
他眼神深邃地目送着欢喜躲进了自己的壳里,落荒而逃。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知道。
车内,欢喜转过身,“党岁,小涂,我们赶紧回去。”
然后她话音刚落,手机就作响,吓了她一大跳。
她一把翻开包。
是通陌生的电话。
欢喜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不会是……
她没接,直接挂断了。
然后电话又打,她还是挂了。
短信进来,是陶桉。
他说他疯了似的想见她。
他还说他知道她今天去见了余钦,见了孙照,又见了贺知衡,他也给自己找好了住处,还把地址发过来了,问她要不要去见他?
欢喜想也不想的把手机关机了。
然后终于还是崩溃了。
她第一次伸起了后座的隔板。
哆嗦着咬牙不吭声的抖开毯子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欢喜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冷静不了。
她想尖叫,想狂怒的咆哮。
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都找她?
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凭什么?
荒谬至极!
就算……就算梦里,她真丧心病狂的滥情放纵到了这种地步,那……那又如何?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几千年,男人风流滥情当负心汉也能潇洒自如。
凭什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得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个个都丧心病狂的纠缠她,要她负责?
她清清白白的,她招谁惹谁了?
她找谁说理去?
不知所谓,简直是不知所谓。
该死的,这么多人,她负责哪个?她负责的过来吗?
啊啊啊啊啊,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