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和陆鸣鸾的婚礼订在下个月初八。
这是陆夫人专门找人给算的日子。
镇北王府这边对婚事也不能说不重视,但也就是一般规格。
镇北王其实挺纠结。
虽然裴靖只是探花,但好歹是一甲,也没有外派。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也说不定日后会有作为。
而陆青柏现在还坐着工部侍郎的位置,三品官,是不小,但对于王府来说就是不上不下。
也不确定日后陆青柏会给裴靖怎样的扶持帮助。
总之这门婚事就是很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按照一般规矩办就是了。
镇北王最大的表态就是解了白蓉的禁足,能让她跟着操持自己儿子的婚事。
而就在这时,南境传来消息,大楚国提出停战联姻。
大楚是大昭国南境最大的敌人。
前几年,大楚军队开始征战周边的部落,不断扩大国家版图,很快就跟大昭南境开始了摩擦。
之后摩擦渐渐升级,一场又一场大大小小的战争爆发。
这两年和大楚的战争已经常态化。
然而大昭重文轻武,对军队的支持非常有限,士兵们的俸禄能正常发就不错了,军资军备该换新却迟迟等不到更换。
尤其是到了冬天,冬衣和御寒铠甲偷工减料。
御寒的物资和粮草总是短缺。
一问就是国库空虚,户部见天儿地叫穷,就没有不穷的时候。
就在这种情况下,南境的守军还是艰难地维持着胜多败少的战绩。
不仅一再逼退大楚军队,还从大楚军手中抢到了几个靠近南境的部落。
近一年战事胶着,但整体上还占上风。
而这个结果是多少南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该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只要朝廷能给予南境守军支持,甚至都不需要特别优待,就是保证正常的军饷发放和军需补给,那么南境军就有可能彻底击退大楚国,将敌军赶回老家!
而大楚却在这时候选择联姻,明显是贼心不死,想要争取喘息的时间,缓个几年,之后他们必定会卷土重来!
这几日的早朝都是在讨论是否接受大楚联姻的话题。
武将们多数主战,都说现在战局明显是他们大昭占上风,就该乘胜追击,将他们打回老巢,甚至像之前大楚做的那样,扩张边境线,让大楚再不敢轻举妄动。
文臣则主要分为两拨。
一拨中立,不发表意见,另外一拨则是以大皇子和二皇子为首,同意联姻。
这两位皇子针锋相对,竟也有目标一致的时候。
一方面是担心接连不断的战事会更花太多钱。钱都花在打仗上了,他们还从哪贪污?
尤其是大皇子,户部是他的势力,他早就把户部当成自己的钱袋子,打仗要户部拨钱,那就跟从他口袋里掏一样,他怎么肯?
户部钱不够,要申请国库,那两位皇子就更不愿意了。他们都想着继位之后要大刀阔斧地做出一番实绩来,钱就是根本。
好不容易当上皇帝,国库空了,这怎么成?
另一方面,自然那就是因为二人在军方都没有太多人脉,能招揽的军方大臣大多没有实际兵权在手。有军功跟他们没关系,更不想放任那些武将功高盖主。
总之,就是从自己利益出发,绝不同意。
而以裴玄为首的武将们也不肯轻易妥协。
大清早上朝,朝臣们依旧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
才有一两个武将说要乘胜追击,不该同意和亲请求,立马就有一大帮文臣跳出来反对。
永诚帝被两边吵得头疼,“行了行了,一个个来,吵吵嚷嚷像什么样!”
虽是两边都骂了,但永诚帝不满的目光还是投向武将那边。
凡是洞悉皇帝心思的朝臣们其实都明白,陛下也是更倾向于和亲。
陛下一向喜欢求稳,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更何况现在边境稳稳的,大楚的军队已经被逼退很远,在永诚帝看来已经非常安全,没有必要继续追击。
而大皇子裴潜自然也是了解永诚帝心思的人之一。
“父皇,儿臣以为,和亲是最可行之策!虽说现在战事情况尚可,但远不到乐观的程度,一年半载也远不够结束战争,实在劳民伤财。这每年光是打仗便要耗费国民税收半数,哪里耗得起?”
裴玄冷哼:“我戍边多年,别的事情或许不清楚,但军需军饷所需多少我清清楚楚。甲胄不全,冬衣短缺,粮草不济,南北境的将士们依靠替农户劳作换取些许物资,一个个种地除草都出经验了!就这还好意思说占据了大半税收?”
裴潜咬牙,“昭武将军这是怀疑有人克扣军资不成?户部的账目可记得清清楚楚!”
裴玄嘲讽一笑:“那些账目真真假假,你们自己清楚。就算是真的,这点花销就是税收的一半,那也是户部该解决的问题。要是户部尚书的职责只是收收钱花花钱,那不是随便一个会算数的都能胜任尚书之位?”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冯云德直接傻眼,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头上了?虽然他是大皇子那边的,但他现在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哪有胆子跟那个杀神裴玄叫板?
永诚帝脸色难看,盯着裴玄的眼神晦暗不明。
裴玄还没说完,“边境将士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才换来今天的战局!你们以为若是境况颠倒,大楚还会选择和亲?敌军铁蹄怕是早已踏破王庭!”他犀利如刀的眼神横扫满朝文臣,“摸摸你们的脊梁骨,有几块是边境将士的骨血撑起来的!”
被裴玄目光扫过的大臣都下意识地别过头,避开裴玄的目光。
这时二皇子裴冥又站出来说:“自古就有联姻美谈,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何乐不为?再说越是处在上风时同意联姻,越是能体现我大国胸襟!”
“何为大国胸襟?”裴玄带着煞气的黑沉眼眸冷冷盯着裴冥,“六十不勤学,七十而致仕。杨老将军年逾古稀还戍守南境,亲守旌旗寸土不让,带病领兵数月,歼灭大楚精英军队三万人,这才彻底逼退大楚大军,却也导致旧伤复发战死沙场!”裴玄伸手一一指过那些主和之人,“老将军尸骨未寒,你们就迫不及待要接受仇敌的联姻邀请,这就是大国胸襟?孬种!”
七十霜华染甲胄,孤身战北洲!
笙歌醉里忘烽烟,华京花如绣!
讽刺!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