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海”行动在高度保密的状态下悄然展开。谢文渊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精心布置的陷阱周围,撒下了无形的网。他选择了一个看似绝佳的“诱饵”——一份关于华东局某重要工作会议(实为虚构)的“机密”日程安排及部分与会高级干部的“临时住所”信息。这份情报通过一个已被我方监控、但敌特尚不知情的中间渠道,“无意”中泄露出去。
与此同时,对社会面潜在威胁的排查和内部甄别工作也在加紧进行。军管会、公安局和社会部如同三架紧密咬合的齿轮,在谢文渊的协调下高速运转。不断有零星的小鱼小虾落网,审讯室里灯火通明,试图从这些落网者口中撬开通往“灯塔”核心的缝隙。
然而,“烛龙”及其核心团队展现出惊人的谨慎和老练。他们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对这份“意外”获得的情报并未表现出急不可耐,反而更加沉寂,活动模式变得更加飘忽不定。几天过去了,预设的陷阱周围风平浪静,只有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在边缘试探。
这种沉寂,反而让谢文渊心中的弦绷得更紧。他知道,对手越有耐心,说明所图越大,也越危险。
这天傍晚,谢文渊接到社会部李同志亲自打来的加密电话,语气异常凝重:“谢司令员,‘银狐’刚刚冒死传出消息,‘灯塔’近期可能有一次重大行动,代号似乎是‘断闸’,目标极有可能是关乎城市运转的关键基础设施,具体目标和时间不详。另外……”李同志顿了顿,“消息提到,对方似乎对您……以及您与陈瑞生的过往关系,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
放下电话,谢文渊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断闸”?关键基础设施?电厂?水厂?码头?还是……通讯枢纽?而敌人对他与陈瑞生关系的关注,更让他心生警惕。这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还是某种心理战术?抑或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做文章?
他立刻召集核心团队,通报了“银狐”的情报。
“敌人这是声东击西?还是双管齐下?”一位作战参谋分析道,“一边用‘断闸’行动吸引我们注意,一边试图从司令员您这里寻找突破口?”
“不能排除任何一种可能。”谢文渊面色冷峻,“关键基础设施的保卫工作必须立刻升级,尤其是电力系统和供水系统,实行军地联合武装守卫,增加技术排查频次。通知消防、救护力量进入待命状态。”
他略一沉吟,继续部署:“至于我个人,以及陈瑞生这条线……既然他们感兴趣,那我们就陪他们演下去。加强我办公地点和住所的外围监控,做出常规安保升级的姿态。同时,可以适当‘泄露’一些关于我近期工作压力大、偶尔会回忆过往(包括军校时期)的模糊信息。”
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举动,等于将自己也置于聚光灯下,作为诱饵的一部分。但谢文渊认为,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唯有主动将水搅浑,才有可能让深藏的敌人露出马脚。
命令下达后,整个上海的保卫神经都紧绷起来。重要的电厂、水厂周围拉起了铁丝网,巡逻的士兵和工人纠察队身影随处可见。城市的夜空下,似乎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
两天后的深夜,谢文渊还在办公室分析各方汇集来的信息。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是负责监控那个泄密中间渠道的侦察队长打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司令员!鱼咬钩了!对方动用了最高级别的密写药水试图联系中间人,询问关于您近期行程,特别是……是否还保留着某些旧友(暗指陈瑞生)的信物习惯!他们要求尽快回复!”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部红色电话也响了起来,是负责保护杨树浦发电厂的驻军团长,语气焦急:“报告!电厂三号门附近发现可疑信号弹!巡逻队追击时与不明身份武装人员发生短暂交火,对方丢下装备跑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炸药!”
“断闸”行动果然来了!而且选择的目标正是维系城市光明的命脉之一!而另一边,敌人也果然试图从他和陈瑞生的关系入手。
谢文渊的大脑飞速运转。电厂遇袭是佯动,吸引我方主力?还是虚实结合,真正的“断闸”目标另有所在?而对他人际关系的刺探,是分散注意力的烟雾,还是另有所图?
“命令!”谢文渊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电厂方面,加强警戒,全面排查,特别是水下 intake 口和输煤通道,防止敌人二次渗透。二,通知全市其他关键设施,提高警惕,尤其是自来水厂和通讯中心。三,回复那个中间渠道,”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告诉他们,谢文渊确实念旧,偶尔会拿出旧友所赠钢笔睹物思人。并且,明晚……我会去原法租界一家以怀旧风格著称的咖啡馆短暂停留。”
他决定兵行险着,将计就计。既然敌人对陈瑞生和他的关系如此感兴趣,甚至可能想利用这一点做什么文章(比如裁赃、离间,或者更恶毒的陷阱),那么他就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机会”。
放下电话,谢文渊感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这不是面对千军万马时的豪情,而是在迷雾中与隐藏对手博弈时的冷静与决绝。他走到墙边,轻轻抚过上海市地图上杨树浦电厂和那家咖啡馆的位置。
迷雾已经搅动,交锋即将开始。他不仅要守住这座城市的物理命脉,还要在心理和智慧的较量中,战胜那些试图将新中国扼杀在摇篮里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