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你凑什么热闹？”
王芳怒吼道：
“一个‘劳改犯’也配登讲台？也不怕误人子弟？”
王芳的话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周青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他知道林婉儿是那种不善于争辩的性格。
就在周青想要替林婉儿出头的时候。
“我为什么就不配？我也是高中学历，马队长说了，只要是知青都可以报名。”
林婉儿怒红着脸，大声地争辩道。
这让周青大感意外。
这小妮子居然……长大了。
“你就是不配！”
林婉儿话音落下，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传来。
张卫东一瘸一拐地挤到前面，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傲慢：
“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成分？万一你教坏乡亲们，公社视察通不过，这个责任你背得起吗？”
“你们……”
林婉儿气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本不善于吵架。
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你什么你？你靠边。”
张卫东叱道：
“我腿伤没好，没法上工，扫盲班老师这活儿刚好适合我——既能赚工分，又不耽误养伤。”
知青们不少人私下里翻白眼。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自己也想要争取这个名额。
周青也没想到张卫东居然也来抢这个名额。
上一世他当选知青队长，根本瞧不上这点工分。
可这一世队长之位被周青夺走了，腿伤又让他断了赚工分的路。
这老师的位置还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王芳也是一愣。
她本以为张卫东是来帮她的。
没想到张卫东居然也是来和她抢名额的。
这可不行。
老师这个位置她势在必得。
否则她就无法摆脱喂猪养牛的工作了。
看到两人一唱一和，矛头死死对着林婉儿，俨然一副“盟友”姿态。
马保国刚要开口主持公道。
周青却已经先上前一步，挡在了林婉儿身前。
“这可就难办了。论学历，你们都是高中文凭，旗鼓相当，谁也不输谁。”
周青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王知青是女性，天生性格细腻有耐心，扫盲班教的都是基础识字、记账，最需要你这样的细致的人，确实再合适不过。”
王芳难得听到周青居然为她说话，眼睛不由一亮。
刚要接话，周青又转向张卫东，语气同样“关切”：
“可张知青你腿伤在身，上不了工赚不了工分，这老师的活儿不用干重活，刚好物尽其用，对你来说也是刚需。”
张卫东皱了皱眉，不知道周青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周青摊了摊手，一副左右为难的语气，继续说道：
“可扫盲班老师就一个名额，你们俩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难处，倒是让我这个知青队长不好决断了——到底该让谁上呢？”
这话一出，晒谷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王芳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猛地反应过来，周青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把她和张卫东架到了对立面。
偏偏两人也都有“非当不可”的理由。
名额却只有一个，根本不存在“联手”的可能！
但是她太想要这个名额了。
就算明知道周青挑拨离间的意思，她也当仁不让了。
“凭什么让他上？”
王芳指着张卫东：
“他腿伤成这样，站都站不稳，讲课要站三个小时，万一摔在讲台上，不是给扫盲班添乱？我性子细，教识字记账绝对没问题，我才是最合适的！”
“你放屁！”
张卫东也急了，拐杖往地上一拄，震得泥土飞溅：
“我站三个小时怎么了？总比你一身猪屎味站在讲台上强！”
张卫东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因为老师这个名额对他来说是活下去的依仗。
“张卫东，你……”
王芳恨不得撕了张卫东的嘴。
说她一身猪屎味，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什么你，你有手有脚的，好好养你的猪不好吗？非要来和我抢。”
“你怎么不去养猪？”
王芳气得跳脚：
“上次被周青踹得像条丧家犬，现在还好意思抢老师的位置，脸皮比城墙还厚！我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是来养猪喂牛的，这老师我当定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德行！”
张卫东被戳到痛处，怒吼道：
“你不就是想摆脱脏活累活吗？告诉你，我比你更需要这工分，你给我滚一边去！”
两人瞬间撕破脸皮，唾沫星子横飞，什么难听话都往外倒。
刚才还联手排挤林婉儿的“盟友”。
转眼就成了死对头，互相揭短骂街，看得村民们目瞪口呆。
马保国站在原地，不由摇摇头。
这两人被周青一句话点爆矛盾。
当着那么多村民的话，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
就这样还想当老师？
就算他把两人的名字写上去。
又怎么会有村民会愿意选择跟着他们学？
同时马保国又深深地看了周青一眼。
他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几句话让两人反目，同时也让两人丢失了形象，彻底失去的竞争的资格。
林婉儿站在周青身旁，悄悄抬头看了周青一眼。
眼里全是震惊和崇拜。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青却能四两拨千斤。
一劳永逸地彻底解决了两人。
既解气又高效。
“都给我住嘴！”
见到两人已经吵到快要掐起来了，马保国适时地吼道：
“你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扫盲班老师是让你们抢的吗？”
张卫东和王芳这才停住嘴，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眼里的敌意都快溢出来了。
“我说过，谁都可以报名，但最后选谁，得看乡亲们愿意跟着谁学！”
马保国沉声道：
“三天后开班前，所有报名的知青都可以上台试讲十分钟，然后由乡亲们投票表决，得票最多的当老师！”
这话一出，张卫东和王芳都没再吵。
也吵不下去了。
试讲投票意味着得凭真本事，光靠嘴炮没用。
只是两人都还在盛怒状态下，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周青做局了。
两人各自憋着一股劲，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林婉儿松了口气，拉了拉周青的衣角，小声道：
“周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
周青笑了笑，语气轻松：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扫盲班教的都是基础，你学问扎实，性子又稳，乡亲们肯定愿意跟着你学。”
林婉儿重重点头，眼里闪着坚定的光。
她知道，这是自己扭转形象，积累口碑、为高考铺路的关键，绝不能输。
更不能辜负了周青为她所做的一切。
“行，那你就回去看书。山子，咱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