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卒一十八人,出城分作三列。
八人持长牌,握战刀,并行于前。
四人双手共持环首直刀,可刺可劈,行于牌手间隙。
六人手缠粗布止滑,各自握持长枪,行于前方一十二名同僚身后。
这,便是顺军在巷战中惯用的一种小阵。
小阵一般也叫不出什么名头,如今的大顺兵士们只管它叫做‘却月阵’。
据传,此名源自顺太祖刘裕,于黄河北岸倚车为阵,形似半月,江畔有水师为臂助,登岸先锋以步击骑,却而胜之。
故此得名,却月。
只不过,此‘却月阵’非彼却月阵。
他们只是将步卒散开三列,前多后少,前排牌手以扇形站列,俯瞰此阵形似残月,所以得了个‘雅号’。
“进!”
负责发号施令的老卒,看到后面的甲兵跟上,便低声喝令。
他们这才真正踏入了东市南门。
李煜行于后面的一十二名甲士中央,持环首直刀,腰悬箭壶,背有长弓,着赤红大氅,后插李氏号旗。
其周身甲兵,或持枪,或持锤,亦或持刀盾。
兵器样式驳杂不一,分别是这些武官家丁各自平日里惯用的武器。
家丁亲卫就是这般,与其说他们全能,倒不如说是对各自的专长进行了特化培养。
在战时,再通过袍泽间的默契,互相配合,达到一加一远大于二的结果。
故此,边地驻屯武官多精于小战,短于大阵之争。
当然,卫所驻屯武官本就没那么多兵力可用,驻镇总兵也不过辖兵三五千人,这样的体系演化,本就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为了保命,武官们只能在手头极为有限的人手中,去追求最精悍的战力!
要不然,朝廷也不会需要营兵这一类募兵,来补足边防体系。
边地的戍守武官实在是对于那些成千上万的大规模掠边无能为力。
若是北虏人少,一些小部落胆敢靠近边墙,反倒会很快受到大顺武官的打劫洗掠。
是故,辽东难有小患。
卫所驻屯武官大多都不是吃素的。
每当战起,就是他们应对不了的局面,必起大阵对垒。
这也是边军营兵的存在意义。
较之武官家丁,他们更精于大阵,而‘短’于小战。
此行,只分作前后两阵。
前阵是一十八名老卒所组却月阵。
后阵是以李煜为中心,圆形散开的圆阵,既是为了求稳,更是为了保护军中主将。
......
“吼——!”
突兀的尸鬼嘶吼在空旷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东市有民七八百口,其中化尸不知凡几。
即便早前有过一次入市清尸的经历,但其内所余之尸数,依旧可观。
否则,李煜早就派人拿下此处,救民于水火了。
尸鬼面貌依旧是那般狰狞可怖,青灰色的面容上,似乎还残余着亡者身死之时目眦欲裂的残相!
对于它的到来,一众兵士无人感到意外。
他们早就候着此刻了!
老卒手持长牌,出阵合身而撞,扑面的腥臭味儿比之尸鬼来的更快。
‘嘭!’隐约伴随着清脆骨裂。
此尸踉跄后倒。
牌手身后阵势间隙,有刀手持环首直刀紧随出阵。
在牌手后步泄力的同时,身侧就有呜咽破空声紧跟响起。
‘唰——’
寒芒一挥而过,斩断其颅首。
单面开刃的环首直刀,刀势厚重沉稳,厚重的刀背,使得它对无甲之敌具备摧枯拉朽的杀伤力。
事实上,若是忽略刃锋,特意用刀背猛击,那这也能当做一杆‘铁鞭’挥使。
这被特意从武库中选用的兵刃,就是有意为了针对尸鬼的弱点。
是兼具刺、劈、砸,合三类于一体的双手兵刃。
其形制,倒是颇似于斩马刀的小型化变种。
算得上是一类轻量化的‘重兵器’。
最适合体力衰退的老卒使用。
省力之余,也足够靠它来扼杀尸鬼所带来的威胁。
毕竟牌手的战刀,除了戳刺眼眶、嘴口,本身是很难在正面对尸鬼一击毙命的。
牌手牵制,刀手才是杀招,这就是此阵之用。
......
当尸鬼数量颇多,诸如五六具齐至,牌手便再不敢冒然出阵。
“御!”
发号施令的老卒一声令下,八名牌手抵盾合阵,彼此之间再不留空隙,组成一道盾垒。
“吼——!”
尸鬼提步渐奔。
‘嘭——嘭——’
双方猛地撞上,趁其新力未生之际,牌手猛地一振一推,使之威势全失。
这时,不单是有刀手用环首直刀刺尸颅首,援护牌手。
在他们身后,还有六名老卒借着长枪距离更长的优势,身居最后排,不必上前,便可从容越过同袍,尝试捅刺尸鬼要害。
若是牌手偶尔未能推开尸鬼,这才会用手中战刀去砍刺尸鬼双眸,以绝其耳目。
这就是顺军惯用的一类战法。
此阵可大可小,大可百余人据守险地隘口,小可三五人在街巷处并肩协力。
特点也很明显......善守,而不善攻。
适用此阵的狭窄地带,几乎不可能会容许骑兵策应左右。
除了阵后弓手,此阵几乎没有追击溃逃之敌的能力。
所以才只被顺军用来在迫不得已之时,投入巷战小阵之用。
现在用来应对尸鬼,这种有进无退的邪物,倒是正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