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一座豪宅,如今朱门紧闭,檐角结着蛛网,地上满是落叶,一片萧瑟景象。
一个月前,这座院子的前主人兵部侍郎陈涌因查出与萧炎勾结,如今全家锒铛入狱,府邸也被抄没充公。
因有人试图反抗,还当场被杀了十余人,台阶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未曾清理。
此刻,这座充满不祥气息的宅邸,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刚刚交出大部兵权的吴国公周勃父子。
一踏进有些阴森的院子,周耀就忍不住恨恨的吐了口口水:
“呸!这老东西,竟然将我们安置在这里,阴森森的凶宅,这简直就是羞辱!”
兵权全部被夺了,只留给他们父子两个每人一百人的亲卫算是给他们留下了最后的颜面。
周勃却说道:“耀儿!沉住气!凶宅又如何?我周家世代镇守海疆,杀人无算,何惧鬼魅?”
周耀还要再说,却被老父亲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来人呐!将这套宅子好生收拾收拾!”
“尊令!”亲兵们开始手脚麻利的干了起来。
麻利是真麻利,马虎也是真马虎,做什么都大手大脚,不是这个捅破了窗户纸,就是那个捅下了屋檐上的瓦片。
但是也让本来死气沉沉的寨子瞬间恢复了生机!
周勃却背着手走到了院子中间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周耀很知趣的也跟了过去。
“父亲!难道我们就真的这么……这么把兄弟们都交出去了?我不服!这不是鸟尽弓藏吗!”
周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两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周勃却依旧一脸平淡,问道:“耀儿,你觉得昨晚陛下要救城外将士,甚至要亲自带兵出城,是装出来的吗?”
“这……”周耀挠了挠头:“我看着不像是装的!”
“老夫看着也不像!”
周耀急道:“父亲!你到底猜到了什么,就赶紧说吧!”
周勃却说道:“耀儿,你马上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可如何是好?
别急躁,越是关键时候越要沉着,要冷静,要学会用脑子!”
“是……还请父亲教诲!”
周耀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忙碌着瞎收拾,这才低声说道:
“为父也觉得陛下那时候是真情流露,绝不是摆样子的,且看那些爆竹火炮,显然陛下是早有准备的。
可陛下为何今日早朝却先封你为忠勇将军呢?
你想想,陛下特意说,让你仍在我手下效力,却又将我们带来的人马打散了,这是为何?”
周耀蹙眉道:“难道……这是陛下所用的障眼法,就是为了麻痹杜氏一党的?”
周勃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老夫是这么想的!
咱们今次带来的,除了沿路加入的府兵乡勇,大半都是我们自己的军士。
耀儿你想想,即便他们被打散了混入禁军,只要咱们振臂一呼,他们听谁的?”
周耀眼睛一亮:“父亲的意思是……”
周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只是我胡乱猜想的!圣心难测啊!所以越是这样不明朗,咱们越要沉住气!”
“是!孩儿知道了!”
正说着,一名亲兵引着几个太监走了过来,二人忙站起身来。
为首的太监紧走两步上前笑呵呵的拱手道:“吴国公!周将军!陛下念及二位劳苦功高,新居简陋,特赐几样小菜,略表慰劳。”
“公公快屋里请,还没收拾好,失礼了!”周勃知道,这些太监们得罪不起!
让到厅中,那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食盒被放下,打开后,是几碟看似普通的炒菜:一碟韭黄炒蛋,一碟清炒菘菜,一碟嫩笋肉片,一盆豆腐汤。菜式简单,却香气扑鼻。
“这可是陛下最近亲自指点御厨房做的炒菜,国公将军请吧!”
“老臣谢主隆恩!”
周勃朝着皇宫方向拜了拜,而后握住太监的手,一颗小银锭已经塞进了太监手中。
“公公辛苦了!”
那太监一掂分量脸上就笑开了花:“哎哟!咱都是伺候万岁爷的,能给万岁爷送赏赐之物给国公爷也是奴婢的荣幸!那国公爷和将军请慢用,奴婢告退了!”
送走了太监组,父子二人回到厅中,看着桌上摆着的三菜一汤都陷入了沉默。
“父亲,这……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菜肴?会不会是杜家老贼假借陛下之名,要……毒死我们父子?”
“嗯……”周勃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阴谋。但是这味道……也太香了吧?
“父亲!孩儿先试试菜!”周耀一脸的视死如归!
“混账!不可轻易返现!这里是都城!要步步小心!找条狗来!”
不一会儿,一条大黄被牵了过来,看着有些陌生的两张面孔背毛竖起,狗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但是饭菜的香味却让它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滴落。
周耀找来一个瓦盆,将每样菜都播了一些进去,而后递给大黄。
大黄马上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就把瓦盆都舔得干干净净!
舔完了还摆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一边伸着长舌头舔鼻子一边摇晃着尾巴看着周耀,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能不能再给点?
给当然是不能再给的了。
周家父子和大黄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天,最终还是大黄败下阵来。
眼看着不再给吃的了,索性就趴在地上闭上眼睡了起来。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周耀说道:“父亲!让孩儿再试试!”
周勃却说道:“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为父来试试吧!”
争论一番,最终父子决定——一起吃!
周勃夹起一块鸡蛋,周耀夹起一块肉,两人很默契的先看了一眼狗子,而后对视一眼,同时下了什么决心,将菜送入口中!
“嗯?”
“嗯!”
“父亲,我觉得……这菜似乎无毒啊!”
“嗯!让为父再尝一口试试!”
父子两个一阵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桌上几个碗碟都被打扫一空,比大黄的瓦盆有过之而无不及!
“咯~”周耀打了个饱嗝:“父亲,难道这菜真的是陛下御赐的?不知陛下有何深意啊!”
周勃擦了擦油嘴,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啊!圣心难测,圣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