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引导下,在京都府衙外爆发。
愤怒的人群聚在府衙门口高声呼喊:
“青天大老爷!要活不下去了啊!”
“粮价飞涨,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请官府做主!严惩奸商!”
“求朝廷开仓放粮,平抑物价!”
一浪接着一浪的声音,传到府衙内。
京都府尹郑博延正襟危坐,眉宇带着烦躁。
一旁的师爷开口道,“大人,再这样下去,群情激愤之下,只怕难以收场啊!”
郑博延揉了揉额头满脸无奈:“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面是镇国公世子,一面是三皇子手下,哪个我能得罪得起?”
“在说,人家收的是黍米(高粱),其他稻谷价格根本没涨。”
“还要开仓放粮?这明显是上我这来挑事的。”
师爷闻言,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大人明鉴!此事的关键,不在于谁对谁错,而在于不能再让这群刁民聚在衙门口!”
“我们只管维护衙门体统,平息事端即可。”
“至于后续怎么样,跟咱们就没什么关系了。”
郑博延眼神闪烁,师爷的话正好说在了他的心头上。
镇国公世子和三皇子都得罪不起,可眼前的刁民他可不怕。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来人!”
衙役班头立刻上前:“属下在!”
“调集所有衙役,备齐水火棍!给本官将府衙外那群聚众闹事的刁民....驱散!”
“是!”
府衙外。
紧闭的衙门大门轰然打开,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手持冰冷的水火棍蜂拥而出。
聚集的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和愤怒!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都要饿死了,你们不管,还要打人?”
“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而衙役班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看着众人冷声道:
“打!打散这群暴民!”
霎时间,棍棒挥舞,哭喊声、怒骂声、棍棒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交织成一片。
不出片刻,府衙外清净了。
而这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都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消息的内容却变成了‘镇国公世子秦风血腥镇压,打死数十名请命百姓...’
“听说了吗?镇国公世子秦风...打死了几十号人!"
“天爷啊!这可是几十条人命!他怎敢...”
“这等视人命如草芥的纨绔,简直就是恶鬼转世!”
“镇国公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祸害?”
茶楼酒肆中,街头巷尾间,这样的议论不绝于耳。
顷刻间,整个京都刮起针对秦风的狂风暴雨。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秦勇。
“收粮!镇国公府收粮!永比市价多一文。”
秦勇一边将收来的粮食麻利地码放好,一边头也不抬地习惯性喊着。
然而,当他忙完手头的活,直起腰抬头一看,整个人瞬间懵了。
就在他低头忙碌的这片刻功夫,原本在他面前满满当当的长队,此刻竟是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的喧嚣和拥挤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落在最后、正蹑手蹑脚准备溜走的中年汉子,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拉住那人的衣袖,语气带着急切和不解:
“这位老哥,为何要走?价钱好商量啊!”
那汉子被他拉住,浑身猛地一颤,然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对着秦勇“砰砰”磕起头来,声音带着哭腔:
“军爷!大爷!饶了小的吧!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秦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
秦家家风向来是善待部属,不欺平民,何曾见过百姓对他们如此恐惧?
他连忙弯腰,想将那汉子扶起:
“老哥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公平买卖,绝不强求....”
可还没等他碰到那汉子的胳膊,那汉子就连滚爬爬地跑了。
留下秦勇伸着手,僵在原地,满脸的错愕与茫然。
他不死心,又将目光投向路过的一位老人,还特意放缓语气:
“老人家,为何大家....”
可还没等秦勇说完话,远处冲出一名汉子,急忙地将老人拽走,口中又急又惧地低吼:
“爹!不要命了?沾上他家,要灭门的!”
“灭门”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秦勇的耳朵里。
他彻底愣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灭门?我们秦家?
就在他心神震荡,尚未完全理解这荒谬而可怕的指控从何而来时——
“啪!”
一颗腐烂的白菜帮子砸在了他身上,汁水溅开。
紧接着,仿佛是发出了一个信号,漫天的烂菜叶、土块如同雨点般砸了过来!
“刽子手!滚出去!”
“呸!狗权贵!吸血的蚂蟥!”
“一窝子恶毒的豺狼!”
咒骂声并不算非常多,也并不非常整齐,但那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比任何千军万马的冲锋更让秦勇感到心惊。
他站在原地,没有躲闪,任由那些污秽之物砸在自己身上,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镇国公府一向勤俭,何曾盘剥过百姓?
为何他们要这么说?
.......
几乎在同一时间,这股风雨也悄然渗透进了城南的一处简陋小院。
这里是军属刘氏的家。
她的丈夫是秦岳麾下的一名百夫长。
街坊邻里因她丈夫是镇国军家属一直以来非常敬重。
但今天,刘氏提着木桶,像往常一样走向巷口的公用水井时,明显感觉到了不同。
井边原本正在说笑的几个妇人,在她走近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开。
毫不掩饰地躲避。
一路上她也能感觉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回到家,她七岁的儿子虎子从外面跑回来,眼睛红红的,一把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问:
“娘,狗蛋他们说....说爹是给坏人卖命的,说我们是....是煞星家的爪牙....他们都不跟我玩了....”
刘氏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
她紧紧抱住儿子,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
她想大声告诉儿子,他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秦老公爷是体恤下属的恩主....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外面那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已经透过门缝,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幕发生在京都的各个角落。
......
国子监内。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儒生拍案而起,痛心疾首:
“国贼!此子实乃国贼!为一己之私,挑动民变,动摇国本,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引来众多附和。
“不错!镇国公府手握重兵,如今又纵孙行此恶行,是想干什么?”
“莫非真要凌驾于王法之上,凌驾于陛下之上吗?”
翰林院中,几位清流官员亦是义愤填膺:
“我要上书,恳请陛下下旨,锁拿秦风,彻查镇国公府!以安民心,以正国法!”
“对,此子性情凉薄,视民如草芥,实乃国之蠹虫,我也要上书,”
“还有我,秦风百死莫赎!秦岳教孙无方,亦难辞其咎!”
奏章如雪片般飞向宫中。
字字如刀,不仅要将秦风置于死地,更将质疑的矛头隐隐指向了其背后的镇国公府与那赫赫兵权。
.......
鎏金阁,顶层雅间。
熏香袅袅,隔绝了楼外隐约传来的喧嚣。
三皇子乾景睿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小几,发出规律的轻响。
一名身着黑衣的属下正躬身禀报着市集上发生的一切。
随着属下的叙述,乾景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而畅快的弧度。
“好,很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愉悦。
他端起手边的白玉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香茗,得意地道:
“秦风啊秦风....”
“你可千万要挺住,别这么快就垮了。”
“今天这,不过是道开胃小菜。”
“明天....明天才是本王为你准备的,真正的重头戏。”
“但愿,你别让本王太失望才好。”
乾景睿独自望着窗外京都的繁华景象,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
另一边,秦风也从秦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只是点点头,然后淡淡道:
“收购停止,叫秦勇回来。”
“把将士家属接到城外庄园。”
“另外通知楚江月,酒楼三日后开业。”
秦顺瞳孔微缩,都这时候了还要开业?
但这次他没在敢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