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楼,韩岳身上的气息立刻就变了,刚才那个招人怜惜的小奶狗就好像是她的幻觉一样,此刻冷漠疏离,眉头夹着阴郁的小孩哥才是真本色。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周乔,“你拿着吧。”
周乔看着那一摞钱票,愣了下,“这是杨校长给你傍身的,给我做什么?”
“你以后不是要养着我吗?”
“所以?”
“我留着没用。”
“……”
“你看这孩子多懂事!”系统迫不及待的就夸上了,“私房钱全部上交,对你诚心实意的,感动吧?”
周乔不受糊弄,小孩哥精着呢,杨校长给的这些满打满算,也就百十块钱,看着是不少,但能花多久?
她又要养韩岳多久?
她亏大了好吗!
不过,不要白不要,周乔还是接了,随意往口袋一塞,“走吧,先去医院给你看病。”
韩岳“嗯”了声。
半个小时后,俩人到了医院,周乔熟练的挂号,交钱,拿药,跑上跑下,最后也给韩岳办了住院,就睡在她旁边的病床上。
韩岳什么也不问,让吃药吃药,让打针打针,主打一个省心。
周乔心想,要是一直这么懂事听话也不是不能养,就怕是个黑芝麻馅的……
忙活完,也到中午了。
病房里开始飘荡起饭菜的香气,还有吸溜玉米糊糊的声响,周乔一闻着食物的味儿,肚子就咕咕叫上了。
这幅身子真是不中用啊。
半点受不得饿。
她赶忙拿着饭盒去了食堂,花了两毛钱打了份白菜炖粉条,里头还掺着点油炸的豆腐泡和五花肉片,搁在上辈子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菜,眼下却成了让人稀罕的好东西,连黑乎乎的地瓜干窝头都需要争抢,来晚了,就买不到了。
周乔买了四个,咬一口,微微带着点甜,但是里头不知道还混着什么粗粮,吃着剌嗓子,需得多咀嚼一会儿,再配着稀粥,才好咽下去。
她经验不足,好几次噎的翻白眼。
绕是如此,她也不敢吐槽。
谁叫现在正闹饥荒呢,人人饿的面黄肌瘦,严重的都早已浮肿了,所以只要能入口的就是活命的好东西,她若是挑三拣四,不得被人用口水淹死?
吃完饭,韩岳就撑不住了,躺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周乔估摸着他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就去办自己的事了,先去公安分局问了下案子的进度,得知除了老疤和耗子,还又抓了五个人贩子,为民除害可喜可贺,但审问周福来却不顺利,他坚决不承认卖侄女,嘴硬的很。
本以为刘春秀好突破,结果,她的嘴也没能撬开,问,就是啥也不知道,再问,就开始哭嚎。
不过,阮平很胸有成竹的告诉她,“不用担心,他就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指望你爷奶出面救他呢,其中一个人贩子已经招认花了五十块从他手里买了你,有这份口供在,加上你的举报,认罪是迟早的事儿,除非你撤销对他的指控……”
“我不会撤案的。”不就是担心她扛不住周家的压力、出尔反尔吗?不存在的。
随后,她又去了棉纺厂宿舍。
认识她的四邻八舍,哗啦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小乔,你真的被人贩子拐去了?”
周乔掐了下大腿,硬生生挤出两滴泪,“不是被拐,是二叔处心积虑把我卖给了人贩子。”
“娘哎,周老二丧良心啊,他为啥这么干?”
周乔声音悲戚,“人贩子给了他五十块钱……”
“哎吆,你这傻姑娘,他哪里是为了那五十块钱啊?他分明是惦记你父母给你留的家产呐,吃绝户吃到亲侄女头上,简直畜生不如。”
周乔瞪大眼,像个纯纯的傻白甜,“真的吗?可是,他们已经接替了我爸妈的工作岗位,吃上了商品粮,还不满足吗?”
“欲壑难填啊,只有你不在了,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霸占你父母留下的所有东西,这心思实在太歹毒了!幸亏被公安抓了,不然家属院有这么条毒蛇,谁知道哪天就会被咬一口?”
众人纷纷跟着附和,等集体声讨完周福来,话锋一转,别的小心思又冒出来,“小乔啊,你这几天,那啥,没事儿吧?”
周乔对他们的试探心知肚明,也没装傻充愣,很坦然的道,“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儿,人贩子想卖高价,没动我们,就是饿了几顿。”
“喔……”
这一声,别有意味。
有人信,有人不信,周乔无所谓,反正能捶死周福来一家,让他们翻不了身就行了,至于清白啥的,她又不打算嫁人,用不着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拿钥匙开了门,周乔直奔主卧,把她父母留下的东西统统收进空间,雕花的红木床,双开门大衣柜,还有缝纫机,收音机,但凡值钱的,一样不落下。
她还翻腾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头塞满了钱和票,粗略估计,值少也得有大几百块。
周乔毫不客气的也收进空间,那两口子盘剥原主好几年,这点钱算什么?连利息都不够!
接下来,她又搜刮了其他屋子,只要不是烂的没眼看的,统统一网打尽,厨房打扫的尤为干净,一粒米都没留下。
离开时,她手里只拎着个小包袱装样子,还特意跟四邻八舍的打了招呼,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从家里只带走了几件换洗衣裳。
等到天黑后,周建军心急火燎的带着爷奶从老家赶回来,一推开门,空荡荡的屋子,让他怀疑见鬼了。
他茫然四顾,“东西呢?都去哪儿了?家里遭贼了?是谁?”
没人能回答他,都惊呆了。
周婆子更是惊的差点撅过去,瘫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嚎上了,“哪个杀千刀的啊,偷的啥都不剩啊,这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了啊,啥仇啥恨啊……”
四邻八舍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见到屋里的场景,也是目瞪口呆,好家伙,被小偷光顾不是啥稀罕事儿,可偷到这家徒四壁,寸草不生的份上,也属实太炸裂了,关键是,那些大件的家具,是咋搬出去的啊?
周建军忽然目眦欲裂的嘶吼,“肯定是周乔那个贱人!”
“不可能!”
对这突如其来的污蔑,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跳出来帮周乔作证,“小乔是下午回来过一趟,可只收拾了几件衣裳,你这屋里干净的就差刮层地皮了,咋可能是小乔干的?再说,她瘦巴巴的,有那个力气抄家吗?”
“就是,别啥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你们不能看人家老实,就可着她一个人欺负啊!”
“对,污蔑人也得讲证据吧?我们可是都看见小乔几乎是空着手离开的,你别想冤枉好人!”
“我看呐,说不准是报应,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贪,迟早要还回去的,现在这不就应验了?费尽心机搜刮了几年,一朝散尽,白白给小偷做了嫁衣裳,呵呵,也是活该!”
你一言我一语,周建军心疼的同时,也感到了惶恐不安,家里的东西都没了,光剩下这个空壳子有啥用?他们吃啥喝啥,又拿啥去救爹娘出来?
完了!
全完了!
他有预感,这次就算他回老家搬了救兵来,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