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周家的途中。
柳玉京看到一副奇景。
一个他部妇人来祝由部请巫医回部就诊,结果那老巫医推脱着不愿去。
任由那妇人怎么请,那老巫医只一句:“老夫近来真有要事在身,委实走不开啊,要不,你把人抬过来我看看?”
那请医的妇人掐着腰怒斥:“怎么近来你祝由部的巫医都有事啊?谁来都请不动?”
“你不懂。”
老巫医颇为无奈,只好压着嗓音为其解释:“前些日子我祝由部的垚灵娘娘显圣,传下了诸多医术妙法,老夫现在恨不得长八双眼睛研究妙法呢,哪能走得开?”
“那我家老头子怎么办,他还卧病在床呢?”
“不就伤了腰吗,看你急的。”
“腰伤了我能不急嘛?”
“这样,你拿些对症的丹丸回去,我再教你一套武道妙法,让你家老头每日跟着操练操练,保管药到病除。”
“什么武道八道的,您老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去看看。”
“欸~~你这泼妇别扯我啊。”
“……”
柳玉京见状哑然。
待看到了祝由部中也有人在练武后,他唇角噙笑的问道:“看来三妹近来传道的非常顺利啊?”
“……”
垚灵见他提及正事,亦是正色应道:“前些日子我已经将《归元秘藏》中的一些学识传给了部里的巫医们了,包括那些武道功法也都一并传了下去。”
“但人体秘藏的学识实在太过庞杂,时间又太过仓促。”
她说着语气顿了顿,颇为无奈的又道:“他们想要参悟得透,然后代为传道,估摸着还要些时日呢。”
“不急不急…”
柳玉京笑着宽慰道:“好菜不怕晚,若人体秘藏真让他们须臾就参悟透了,那我反倒惊奇他们都是什么悟性了。”
祝由部的一户人家中。
周绍原正在院中站桩练功。
而周家的父母则围绕在家中的众多水缸旁,尝尝这个,闻闻那个,时不时还会唤来周绍原帮忙。
“原儿,你来闻闻这个曲味是不是太重了?”
“原儿,你来尝尝这个是不是放酸了?”
“……”
因时不时就被父母唤去尝酒,练功都练不安宁,周绍原颇为无奈的发着火:“爹,娘,你们都尝出来还要问我作甚?我练个功都不得安宁。”
“欸?你个小兔崽子现在翅膀硬了是不?”
周老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训斥道:“别以为你小子出息了就能撒野,这酒可是垚灵娘娘要的贡品,你小子敢不上心?”
“爹,我又什么时候不上心了啊?”
周绍原苦着脸说道:“那缸曲味太重了,当初酿的时候我是不是提醒过你酒曲放多了?那缸酸了的,我是不是也说过没蒸好?还有……”
“你小子拆我台是吧?”
周老爹被驳的面皮发烫,瞪了他一眼后没好气的说:“练你那破功吧。”
“什么叫破功?”
周绍原见自己占了上风,眼珠一转的回应道:“我现在练的也是垚灵娘娘传下来的武道妙法,爹,你这可是对娘娘不敬呀……”
“我……你……”
周老爹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但见儿子一副自得之态后,他也知自己被绕进去了,气的老脸通红,当即便要抽出鞋底招呼那逆子。
周绍原本就是心思活络的少年,眼见老父亲恼了,当即便要跑出家门,去师父那避难…
结果刚一开门,便看到银花婆婆和一个身着青底云纹衫的男子站在门外。
周绍原也顾不得身后老父亲了,紧忙行礼问候:“小子周绍原,见过银花婆婆。”
而追来的周老爹看到门外之人后,紧忙穿上鞋,同样也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小老儿周成会,见过银花婆婆。”
银花婆婆便是垚灵在祝由部中行走的身份,因辈分极高,医术极高,在祝由部中声望自然也极高。
在祝由部众山民的眼中,银花婆婆乃是早年就被垚灵娘娘选中去侍奉左右的高人,有时候部里的巫觋请不来垚灵娘娘,都是银花婆婆出面处理的。
他们自然得万分敬重…
“好了好了。”
垚灵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即指了指身旁的柳玉京,介绍道:“这位是柳先生,此番途径我祝由部,知你家酿出了酒水,特意来看看。”
“……”
周绍原看到那一袭青底云纹衫,瞳孔猛地一缩,好似联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周老爹也知这位柳先生既能让银花婆婆出面接待,定然也不是什么凡俗之人。
见儿子走神,他紧忙用手肘抵了一下,见其回过身后,父子二人再度行礼问候:“见过柳先生。”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柳玉京闻到那满院的酒香亦是笑着摆摆手,问道:“隔着老远便闻到了此间酒香,若是方便的话,二位能否让柳某进院一观?”
“是小老儿失礼了,请请请。”
周家父子紧忙将院外两人请进院,领着他们往放置酒缸的房间而去。
自制的米酒只需发酵个三五天即可饮用,虽说因技艺有限,酿出的酒液浑浊泛绿,看起来卖相缺缺,但却胜在酿造方便,而且谷香醇厚。
周绍原掀开一坛酒缸,随即侧过身子,好让银花婆婆与那位柳先生目睹。
柳玉京走至缸前,顿时便被那混合着谷物香味的浓郁酒香吸引,口舌生津。
垚灵见状忍笑,当即给一旁的周绍原打了个眼色……
周绍原心领神会的取来长柄木勺,递到柳玉京手中,笑道:“先生不若尝尝这自酿的酒水?”
“好!”
柳玉京闻言失笑,持那长柄木勺进缸压下酒糟,从中撇出一勺浊酒递入口中。
酒水入喉,既无白酒的辛辣,也无红酒的苦涩,细品后还能品出些许清甜谷香,别有一番风味。
“唇齿回甘,醇厚无比。”
柳玉京对这酒水极为满意,转身看向一旁的周绍原,笑问道:“听银花婆婆说,这酒是你无意间酿出来的?”
“小子不敢贪功。”
周绍原紧忙解释道:“早些时日,是垚灵娘娘让部中人家酿制的,小子也不过是遵循娘娘圣意而已。”
“哦?”
柳玉京见他小小年纪竟还懂得藏拙,笑着打趣道:“那这祝由部中还有哪家酿出了此等佳酿?”
“这……”
周绍原闻言挠了挠头,讪讪的不知如何作答。
“先生有所不知。”
周老爹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说道:“当初娘娘传下圣谕,部中许多人家都在酿造,但他们啊,要么是酿造的方法不对,要么就是做的酒曲不行,没一个成的。”
“就咱家这混小子,无意间用各种草药捣鼓出了一味酒曲,酿出了酒。”
“就前些日子送予娘娘那,娘娘尝过都说这就是酒,不仅遣人送来了好些粮食,还要将我家这酒列为贡品呢。”
“这不,您看到的这么多酒缸,都是前不久娘娘遣人送来的,周侯还说咱家以后的一应吃穿用度部里都包了,以后只需专职酿酒就行。”
“……”
柳玉京闻言莞尔,称赞道:“周老爹好福气啊,此酒当得贡品之列。”
他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少年,问道:“你叫周绍原?”
周绍原点点头:“小子确是周绍原。”
“以后有何打算?”
柳玉京又从木勺中抿了口酒,这才问道:“是就想当个酿酒的师父,一辈子吃喝不愁,还是……”
“不必多虑,从心即可。”
垚灵也知自家兄长所问何意,便有意提醒周绍原:“柳先生与娘娘乃是至交,你只需由心回答即可,无人能怪你,你亦无需瞻前顾后。”
“……”
周绍原闻言神情有些恍惚。
而周老爹听到眼前这位柳先生竟是垚灵娘娘的至交,便是心头都为之一颤。
他紧忙给儿子打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老老实实在部里酿酒,舒舒服服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