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天师府。
清光一闪，张玄清、哪吒、玄离三人的身影，便已出现在主院之中。院中古木参天，灵气氤氲，与赤炎山那灼热死寂的景象截然不同，一派祥和宁静。
清凝正坐在石桌旁，素手烹茶，茶香袅袅。见三人归来，她立刻起身迎上，美眸中带着一丝关切：“玄清，你们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她的目光扫过张玄清，见他气息平稳，衣袂无尘，心中稍安，又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玄离和一脸“总算完事了”表情的哪吒。
“嗯，已了结。” 张玄清微微颔首，言简意赅。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清凝立刻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了结？怎么个了结法？” 清凝好奇地问道，一边也为哪吒和玄离倒了茶。
哪吒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夸张地舒了口气，抢着说道：“清凝！你是没看见！张老头今天可太猛了！我们直接杀到炎帝老儿的赤炎山老巢！那老家伙还想装模作样，结果被张老头一眼看穿！你猜怎么着？张老头直接在他自己的灵质空间里，开了个更猛的领域！把炎帝的灵质空间都给覆盖了！”
他手舞足蹈，说得眉飞色舞：“然后张老头用虎符咒，唰的一下，把炎帝那老小子分成了善恶两面！好家伙！一个慈眉善目，一个狰狞可怖！接着，张老头二话不说，掏出龙符咒，轰隆一下！直接把那个坏透了的恶面炎帝炸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最后，老君........哦对，太上老君也来了，把那个剩下还不错的善面炎帝带走了，说是关到蓝溪镇去反省了！”
哪吒说得又快又急，信息量巨大，听得清凝美眸圆睁，掩口轻呼，显然被这惊心动魄的过程震撼到了。她虽然知道夫君实力深不可测，却也没想到会是以如此雷霆万钧、近乎碾压的方式解决了一位远古圣皇！
“炎帝........他竟然真的........” 清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震惊，也有惋惜。毕竟炎帝尝百草、教民稼穑的功德形象深入人心，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哼！那是他咎由自取！” 哪吒哼了一声，“谁让他打治愈系的主意！还想打清凝姐你的主意！活该！”
清凝闻言，心中一暖，知道哪吒是在关心自己。她看向张玄清，眼中柔情更甚，轻声道：“辛苦你了，玄清。”
张玄清摇了摇头，表示无妨。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正在牛饮茶水的哪吒。
刚才在赤炎山，老君提及“道蚀”乃是针对“古神”的劫数，尤其是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古老存在。炎帝便是深受其害。那么........哪吒呢？
那么，他是否也会受到“道蚀”的影响？如果会，为何至今毫无迹象？如果不会，那“道蚀”的触发条件，又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里，张玄清放下茶杯，看向哪吒，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
“哪吒。”
“嗯？咋了张老头？” 哪吒正琢磨着赶紧回去继续打他没通关的游戏，闻言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块清凝做的点心。
张玄清看着他，直接问道：“老君言，‘道蚀’之劫，主要针对开天之初便存在的古神。你虽非先天之神，然肉身成圣已逾千载，位列仙班，神通广大。为何........至今未见你有受‘道蚀’侵蚀之迹象？”
这个问题，也让一旁的清凝和玄离竖起了耳朵。是啊，哪吒也是正牌的天庭大神，实力强悍，为什么他好像没事人一样？
“噗——咳咳咳！” 哪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差点被点心噎住，猛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气，他一脸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道蚀？侵蚀我？”
他眨巴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睛，脸上写满了“你在说什么鬼”的表情：“我咋知道为什么？我吃得好睡得好，玩游戏嘎嘎猛，法力运转顺畅得很，一点也没觉得哪里‘腐朽’或者要‘疯狂’啊？”
他耸了耸肩，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可能........因为我年轻？毕竟我才三千多岁，跟炎帝、老君他们那些活了不知道多少元会的老古董比起来，我还是个宝宝呢！说不定那什么‘道蚀’就像........像人类的老年痴呆？得活到一定岁数才会得？”
这个比喻虽然粗俗，但似乎........也有点道理？玄离暗自思忖。
哪吒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拍了拍胸脯，得意道：“再说了，小爷我心态好！天天开心！不像那些老家伙，整天琢磨些有的没的，勾心斗角，心事重重，说不定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憋坏了！像我，该吃吃，该喝喝，该打打，该杀杀，心里不藏事，自然百病不侵！什么狗屁‘道蚀’，估计都近不了我的身！”
他这番“宝宝论”和“心态好论”，听得清凝忍俊不禁，掩嘴轻笑。玄离也是嘴角抽搐，无言以对。这位三太子，思路果然清奇。
张玄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哪吒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玩笑，但未必没有道理。“道蚀”与存在的时间、心境的修为、乃至自身大道的属性，或许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哪吒根基特殊，心性纯粹，修行之路也与传统古神不同，这些可能都是他至今未受“道蚀”影响的原因。
当然，也可能........只是时候未到。毕竟“道蚀”太过神秘，连老君都语焉不详。
不过，看哪吒这副没心没肺、活力四射的样子，短时间内，确实不像有“道蚀”缠身的征兆。这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
“或许吧。” 张玄清不再深究，淡淡应了一句。既然哪吒无恙，那便最好。
“就是嘛！肯定是我年轻又心态好！” 哪吒见张玄清不再追问，立刻顺杆爬，他三两口把点心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道：“行了行了，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刚买的《黑神话》还没通关呢！再不去玩，存档都要被覆盖了！”
他对着清凝挥了挥手：“清凝姐，点心好吃！下次再来蹭饭！走啦！”
又对着玄离点了点头：“玄离，你小子以后机灵点，别啥人都信！走了！”
最后对张玄清做了个鬼脸：“张老头，下次有这种刺激的事再叫我啊！不过得提前预约，我游戏日程排得满！”
话音未落，红光一闪，哪吒的身影已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星，瞬间消失在天际，回他的陈塘关游戏房去了。来去如风，干脆利落。
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清凝看着哪吒消失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哪吒........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玄离也松了口气，终于彻底安全了。他对着张玄清和清凝深深一揖：“天师，清凝，此番救命之恩，玄离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张玄清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伤势初愈，又受惊不小，且在山上静养些时日，稳固境界。”
“是，多谢天师。” 玄离恭敬应道。
清凝也柔声道：“玄离，你去后山厢房休息吧，我已让人收拾好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多谢。” 玄离再次道谢，然后在一位道童的引领下，向后山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张玄清和清凝二人。
清凝走到张玄清身边，轻声问道：“玄清，那‘道蚀’........当真如此可怕？连炎帝那样的存在都无法避免？”
张玄清目光悠远，看向天际，缓缓道：“开天旧秘，大道反噬，非同小可。老君亦言，他自身亦在经历。此劫........恐非孤例。”
清凝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那........对你........”
张玄清收回目光，看向妻子，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他轻轻握住清凝的手，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
“无需担忧。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劫数虽厉，未必无解。”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定鼎乾坤的力量。清凝看着夫君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眸，心中的一丝不安渐渐消散，化为了全然的信任。
夕阳的余晖洒满院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天师府内，重归宁静。
........
龙虎山，后山小院。
两日时光，在清修中悄然流逝。风息在张玄清的默许和清凝的照料下，伤势已彻底痊愈，体内妖力也因祸得福，在龙虎山清静道韵的滋养下，变得愈发精纯凝练。他不再被禁锢于小院，可以在后山一定范围内活动，心境也比初来时平和了许多。
这一日，晨曦微露，山间薄雾未散。风息站在院中那株古老的银杏树下，望着东方天际渐渐染上的鱼肚白，紫发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眼神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转身走向天师府主院。
张玄清正与清凝在院中品茗早茶，见风息走来，清凝微笑着招呼道：“风息，起得这么早？来，一起用些茶点吧。”
风息走到近前，对着张玄清和清凝恭敬地行了一礼：“天师，夫人。”
张玄清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有事？”
风息点了点头，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天师，晚辈........想向您辞行。”
“辞行？” 清凝有些意外，“风息，你的伤才刚好，为何急着要走？可是在山上住不惯？”
风息连忙摇头：“夫人误会了。龙虎山清静祥和，灵气充沛，是难得的修行圣地。夫人与天师待我恩重如山，风息感激不尽。”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张玄清，语气诚恳地说道：“晚辈........想回一趟龙游。”
张玄清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淡淡问道：“为何？”
风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他的眼神中，有怀念，有愧疚，也有一丝释然。
“天师，”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晚辈在龙虎山这些时日，静心思过，回想往事，心中........百感交集。当初，我因一己执念，险些酿成大祸，不仅害了无辜之人，也辜负了虚淮、洛竹他们的信任，更........深深伤害了小黑。”
提到小黑的名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龙游........是我的根，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曾以为，那里必须完全属于妖精，将人类驱逐出去，才是守护家园。为此，我走上了歧路，甚至不惜........夺取同族能力。”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张玄清：“但如今，我明白了。是我错了。家园，不是靠独占和仇恨来守护的。天师您以一言之力，便为龙游争得了喘息之机，人类与妖族得以暂时和平共存。这证明，沟通与规则，远比对抗与杀戮更有效。”
“我回去，并非想要重蹈覆辙，再掀起什么风波。” 风息语气坚定，“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看看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看看那些因为我而受到牵连的同族，他们是否安好。也想去........那些因我而失去亲人的家庭附近，默默地........忏悔。”
他看向张玄清，眼神清澈，带着恳求：“天师，请您相信我。我风息在此以道心起誓，此次回龙游，绝不再主动伤害任何生灵，绝不再挑起任何事端！我只想........回去做一个了结，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告别。然后........或许会寻一处僻静山林，潜心修行，再不问世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