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整,倒酒。”
随着江振邦带着萧潇到主位坐下,没多久便上了菜,大家动筷开席。
酒是马超带来的新研发出来的苹果味果酒,
江振邦端起酒杯,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来,第一杯,祝愿各位老板在新的一年里,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祝老大高升!”
“祝江董发财!”
“祝你和嫂子早生贵子。”
众人立刻响应,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酒杯碰到一起,萧潇不吭声地也跟着喝果酒,红着脸装小透明。
一杯酒下肚,孟启辰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真快啊,马上过年了…感觉像做梦一样。”
赵磊也唏嘘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如梦嘛。”
其他人更深有同感。
去年十二月中旬,在座的绝大多数人,还只是兴宁市各个国营厂里最普通的一员。
他们是技术员,是车间工人,是办公室里不起眼的小科员,是保卫科的干事……
他们拿着微薄的薪水,其中大部分还被无限期地拖欠着,未来像厂区角落里堆积的废铁,锈迹斑斑。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工厂被蛀虫们一点点掏空,看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在日复一日的沉闷中消磨殆尽,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破产、下岗、遣散,这些灰色的词汇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没想到,命运的轨迹会在短短数月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逆转。
如今,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各自工厂的管理,成了兴宁工业体系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们手里握着权力,肩上扛着责任,虽然只是代理职务,工资依旧不高,但在改制时,他们听取了江振邦的建议,不止号召厂内基层员工,自己也砸锅卖铁认购了股权,真正成为了工厂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希望。而这一切变化的源头,依旧是坐在主位的江振邦。
陶英杰前天刚从南方回老家,感受到的冲击最大。
他离开时,这群同学朋友还在为月薪三百块的工作挣扎,回来时,他们已经开始讨论起企业发展和管理手段了,互相攀比的是我的厂子接了几百上千万的订单……
这种剧烈的反差,让他对江振邦的手段和能量,有了更为具象和深刻的认知。
“借着江老大的光,全都抖起来了。”
陶英杰心中暗笑,忽然发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默默举杯敬了江振邦一杯。
马超正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朝阳酒业的新产品计划,唾沫星子横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全市的县属国企,除了兴科之外,发展最迅猛的就是朝阳酒业公司了。
曾经那个破败萧条、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酿酒厂,如今车间里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机器轰鸣。
桃子酒供不应求,新上的苹果味果酒生产线,还没正式投产,光是样品送出去,就带回了小百万的订单。
仓库里积压的旧酒也被重新包装、贴上新标签,借助老兵超市的渠道,像流水一样销往全市乃至周边县市。
排在朝阳酒业后面的,就是兴宁水泥公司,原兴宁水泥厂的技术员乔睿就坐在马超旁边,他现在是兴宁水泥的副总。
曾经,乔睿最大的梦想就是厂子别倒闭,自己能按月拿到工资。可现在,他每天愁的却是如何扩大产能。
兴科集团带头了兴宁市的经济发展,各企业的扩建,铺路修桥,公共设施建造……一个个基建项目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水泥成了硬通货。
厂门口拉货的卡车能从天亮排到天黑。过去那些求爷爷告奶奶都收不回来的烂账,现在对方提着现金主动上门,只求能多批一些货。
排在水泥公司后面的,分别是惠民与兴农两家食品公司,这两家之前一个是做饼干的食品厂,一个是肉联厂。
现在前者的干脆面很受市场欢迎,肉联厂的玉米肠销路也不错,附近几个城市的中小学生们为了集齐水浒卡,省吃俭用,就用干脆面和玉米肠代替午餐了。
还有陶瓷厂、啤酒厂、被服厂、木器厂……这些国企也已完成改制,虽然因各自的种种原因还未完全扭转局势,但已经走在了正路上,总体而言,每家都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局面!
而在座的年轻人们,曾是旧秩序下的失意者,是即将被时代洪流抛弃的沙砾。
但江振邦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匠人,将他们从泥沙中一一拣选出来,擦去蒙尘,赋予他们全新的价值和光芒。
这种再造之恩,让众人看向江振邦的目光无不带着尊崇和敬畏。
“启辰。”
江振邦随意地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兴科提格到省里后,我这个发改科的科长,也该让位了。”
在这种场合下,当着这么多人,中枢领导要到兴宁视察国企改革工作的消息,江振邦是半点都不能透露的,暗示也不行。
但还得让他们突击冲刺,那该如何调动这些人的积极性呢?
封官许愿嘛!
去奉阳开会给省领导们画完饼,这次江振邦就得给下属和同志们画饼。
他主动说自己要让位,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孟启辰毕竟还是年轻,没有掩藏住心中的急切,他屏住呼吸,声音都有些发紧:“那……那兴科几月份能正式提级啊?”
江振邦笑了笑:“再晚不过六月初,文件就得下来,否则会耽误兴科发展的。到时候,我会去奉阳工作,你来接这个科长,国企改革领导小组成员的名单也换成你的名字。”
“放心,就算到了六月份兴科那边没走完流程,我也把位置让出来,让你进步。”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又在督察组历练了一圈,该学的东西都学的差不多了。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跟天来商量,多调研,多听取企业意见……”
孟启辰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张了张嘴,激动地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一个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还是手握实权、负责全市国企改革的发改科科长!
他结结巴巴地问:“即便到六月,我转到机关也……没到一年呢,这符合规定吗?”
“规定都是人定的,不符合就和我一样破格嘛。”
江振邦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省长都亲口表扬兴宁的国企改革工作了,这么大的成绩,提拔一个副科算不上什么。”
他话锋一转:“不过,启辰,就算你以后坐上了这个科长的位置,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干了。”
“因为以后兴宁市国有资产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只靠一个发改科,力不从心。一个副科级的科室,编制有限,权限也有限。”
“很多时候,你们想办点事,是借着我的名头去协调的。说白了,人家是给我的面子,才对咱们科室的各种要求都一路绿灯,你说对不对?”
“对啊,太对了!”
孟启辰连连点头:“发改科现在的强势,是因为老大你这个科长有力度,而不是这个职务本身有力度,等老大你这一走…我这个科长在财政局里就是个大头兵!”
李天来也暗自点头。
江振邦一走,兴宁市国资局的发改科,这个曾经在兴宁呼风唤雨、号称小计委的部门,立刻就会被打回原形。
它终究只是财政局下面的一个副科级科室。
孟启辰就算当了科长,又怎么能和江振邦当科长的时候相提并论呢?
前者是借势,后者才是造势。
“所以要尽快做改变,靠人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江振邦沉吟道:“兴宁市的国有资产盘子越来越大,兴科很快又要升格成省属企业,国资监管和运营的压力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再像过去那样,把国资局挂在财政局下面,一套人马两块牌子,权责不清,效率低下,已经完全跟不上形势了。
“为了更高效地推动全市经济发展,就必须要加强管理,建立一套更专业、更强力的体系。”
孟启辰脑子转得飞快,他隐约抓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建议领导把国资局独立出来?”
“没错。”
江振邦直接给出了答案,也抛出了他今晚真正的大饼。
“国资局必须适度独立出来,但仍由财政局管理。局长还是由现财政局的崔局长兼任,这样便于协调。下面,设一名常务副局长,正科级,主持日常工作。同时,再增设两名副科级的副局长。”
江振邦看着孟启辰已经呆滞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能搞成,到时候启辰你就不用干什么发改科的科长了,你直接做这个国资局的副局长。”
“科长哪有局长听着好听呢?你说是不是?!”
“轰!”
孟启辰的脑子彻底炸了。
副局长?副科级的副局长?!
我?
他还没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江振邦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他身边的李天来。
“还有天来,”
江振邦的点评道:“你是奉阳工业学院的硕士毕业生,是高学历人才,符合干部四化的标准。实习期间又对兴宁市国企改革工作巨大贡献。所以明年七月份你毕业转正后,就不应该定成科员级了。”
他停顿了一下,给足了众人消化的时间,然后笑道:“我争取,让你毕了业和启辰一样,也当一个国资局的副局长!”
要知道,当下正处于公务员制度推行和干部过渡时期,即便是硕士也没有什么毕业就分配成副科级领导的说法。
那是各路二代子女才有的待遇,你一个平头老百姓的做题家,读了个研究生毕业就想当官?
做梦去吧!
这就是兴宁市常务副市长兼地下组织部长江振邦,为了自己的政绩,不择手段,开始疯狂给自己的手下发委任状了。
而且发的很大,但有前面的先例在,这个口头上的委任状含金量还是很足的。
孟启辰和李天来对此都没有怀疑,二人的脑子都被一阵狂喜占据了。
副局长,正儿八经的副科级领导!
“老大。”孟启辰激动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天来在表面上比孟启辰更镇定,但内心里已经懵了好一会了。
来漂泊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