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
恰好正是人体睡眠最舒服的时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醒了东京城内的所有人,无数人惊恐地逃出了自己的家园,生怕是地震在深夜来袭。
直到电视台连夜发布了一份公告,人们才知道这声巨响是一座高楼大厦由于质量问题不得不爆破重建。
蛇岐八家耗费重资修建的源氏重工总部大厦一夜之间崩塌,环卫公司的清洁车连夜开始了对废墟的清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鼎鼎大名的丸山制造所修建的大楼会出现质量问题,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楼的废墟中还有人体组织的碎片,更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建筑垃圾全都扔进东京湾。
整个蛇岐八家在一夕之间战败之后滑跪得相当顺畅,其中自然免不了橘政宗和源稚生的退缩。
如同许原在日本分部医院里对橘政宗的隔空赌约一样,他们默认了太阳升起之后,经历了这支混血种大军的绞杀后还能活下来的许原,将有权力对蛇岐八家予取予求。
当然。
许原在战斗中的表现明显更加骇人。
蛇岐八家聚集了上代人的精英,超过三百人的混血种大军在许原的手中只是将将支撑了一个小时,这种战绩在混血种看来,已经堪比当年在日本头顶落下来的两枚原子弹了。
显而易见。
橘政宗是不敢贸然出面了。
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大家长像是彻底隐身了一样,反倒是选择答应满足许原全部要求的源稚生出面收拾起了残局。
东京湾。
源稚生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袍。
这位蛇岐八家的少主的身边围拢着一群青年,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悲伤,甚至还有人在人群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其实他们想要收回自己长辈或者兄弟的遗体,只是源稚生这位少主不得不拒绝他们,理由是这里埋葬的所有人都在昨晚刺杀了学院本部派来的专员,学院本部专员杀死了他们以儆效尤,甚至还要处理一批牵涉到昨晚刺杀的人。
说实话。
死在许原的手里已经值得庆幸了。
还有一位死得更加糟心的龙马家主。
这个老家主一晚上都没有收到什么消息,最早的一条消息是战争的胜利者轻描淡写地提出让他沉尸东京湾的要求。
龙马家主肯定是不死心的。
直到他收到了整支混血种大军在一个小时内被人全部杀死的消息之后,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违拗对方的意志了,尤其是大家长橘政宗給他也打了一通电话之后。
岸边。
有人拉起了遮挡板。
龙马家主正在被浇灌混凝土。
蛇岐八家的黑道混混们对于这一套沉尸东京湾的做法很熟练,很快他们就把混凝土包裹着的尸体推了下去。
不止是龙马家族的家主会有这种待遇。
蛇岐八家已经处于了战败投降的状态,许原本来打算让蛇岐八家把他看着不爽的人都沉到东京湾去,但是源稚生主动跪地求情之后,许原慷慨地向源稚生提出了一项提议。
允许蛇岐八家的老人替罪。
胜利者的要求很低。
正如他曾经想要在餐厅内看日本留学生们切腹自尽一样,现在他真的只想看看日本黑道到底是怎么把人沉尸的。
唯一需要商榷的就是需要沉尸的人数。
蛇岐八家选出了两批。
第一批被定在了九十岁以上。
第二批被定在了七十五岁以上。
那群在岸上为长辈们送行的蛇岐八家年轻一代,他们要送别的不止是他们的父辈,还有他们的爷爷辈乃至于祖辈。
不。
或者说。
这不是送别葬礼。
而是一场让他们前来观看的刑罚。
整个蛇岐八家上至各大家族,中至家族内的企业,下至各个黑道帮会,七十五岁以上的人必须被活着灌满混凝土丢进东京湾。
东京湾的岸边摆满了一个个油桶。
每个油桶里都坐着一个穿着和服的老人,这些老人的手上被绑着,嘴上被缠着胶带,苍老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由于混血种的强大血统让他们的生命力足够悠久,其中大部分人都经历过二战甚至一战,许多人在当年的战争中活了下来,也用坐牢或者是其他方式躲过了未来的审判。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本应当是在家族中颐养天年,直到身体的器官彻底衰老而死,现在轮到他们为家族牺牲了,尤其是在他们享受了数十年家族的殷切照顾之后,忽然被施以了这种残酷的刑罚。
岸边的搅拌机将沙石打碎掺上石灰,混凝土慢慢地灌进了桶里,混凝土将桶里的人一个个淹没,又有人在旁边用高温炙烤,保证混凝土能够迅速变得坚固。
一辆林肯轿车停留在不远处。
许原颇为随意地撑腿靠在车门上,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酒杯,酒杯子里装满了新鲜的甘蔗汁。
“源稚生表现得很乖巧啊。”
芬格尔的手里倒是真的端着一杯酒,目光远眺着源稚生那群人的位置,不由得感叹道:“你说什么,他都肯答应。”
“那家伙不会推卸责任。”
许原在这段时间对源稚生的性格很是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推卸责任,即使是让他承认战败投降的责任。
“嗯?”
芬格尔愣了一会儿,细想之后,倒是慢慢地点了点头:“估计也只有那家伙才愿意面对这种局面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估计早就推了烂摊子跑路了。”
“话说起来。”
芬格尔看着源稚生身边围拢着的一群人,幽幽地开口道:“估计蛇岐八家下一代人从今天开始要憎恨你喽,大概就像他们的长辈憎恨校长一样,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需要面对的校长啊…”
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圆。
卡塞尔学院和蛇岐八家的关系像是轮回一样。
蛇岐八家的老一辈人恐惧憎恨着卡塞尔学院这一代的校长昂热一样,下一辈人要恐惧憎恨着卡塞尔学院下一代的校长许原了。
“不过…”
芬格尔看着几乎连成一片的油桶,他知道那些油桶里坐满了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本来认为你只是为了避免奥丁怀疑,但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些,我终于相信你当初也是真的讨厌他们了,这场面简直比当年我们德国面对的纽伦堡审判还要吓人…”
“本能地厌恶而已。”
“而且不要把黑锅甩到我的头上。”
“这和当初我们在餐厅里发生的事一样,源稚生也可以理智地选择不做,可以拿起他的蜘蛛切保护他的手下。”
“问题是现在我们的日本分部少主肯定害怕你要杀的人更多…”
芬格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许原也肯定不可能对源稚生说什么可以放过这些老人之类的鬼话。
“校长呢?”
许原问起了昂热的事。
“估计也快到了吧?”
芬格尔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但是他不让我们去迎接他,说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我们,只想让他以前的学生犬山贺去接他。”
“无聊。”
许原对于自家校长的想法心知肚明。
因为昂热肯定也知道了许原搞掉了蛇岐八家的四位家主,他提出这个要求摆明了不想让他的学生犬山贺也被自己另一个学生杀掉。
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犬山贺在这一次迎接昂热的排场并不大,甚至他连礼宾少女都没有携带,明显是孤身一人前来迎接自己的老师。
昂热的头发抹得鲜亮,他的身上依旧是那身精干的西装,胸前戴着一朵鲜艳的玫瑰,像是一个前来东京猎艳的老色棍一样。
有点儿可惜。
老色棍没有发现自己的目标。
机场内那些打扮得光鲜的都市丽人,一点儿也不符合昂热的审美标准,让他对于自己这趟本来就不满意的行程变得更不满了。
“我的少女团呢?”
昂热看到犬山贺迎上来的时候,质问起了自己的学生。
“阿贺,这可不像是你的待客之道啊!”
“你好歹也是一个家主。”
“至少也要給我安排一整队的礼宾车,找几个偶像派美少女在路上陪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