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晴不知该如何安慰霍旭。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做不到完全的公平。
总是把一些苦难落在别人身上。
“有没有办法从其他慈善机构那边再争取一些福利给他们。”
闻天晴:“福利只能缓解一下,根本原因没有解决,他们会一直这样。现在主要的是,你若是刘元能够上进,我倒觉得福利是可以争取。要是刘元不上进,这些钱只会落在刘元的口袋里,现在我觉得帮助太多对于刘元并不是那么好的事情。”
霍旭一下子就明白:“刘元应该没有资格去动用刘腾救助的钱。”
“你说没有资格?他作为监护人,作为刘腾的父亲,刘腾没有任何的行为能力,他的钱只能交给刘元来保管。我们没有权利让他不要动刘腾的钱。更何况,他要是说钱都花在刘腾的身上,你又该如何去与他争辩呢?”
“总会有蛛丝马迹。”
小电驴停了下来,闻天晴转过头来,对着霍旭道:“小霍,我知道你想要帮助刘腾,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要服务一个镇,如今要场地没有场地,要活动没有活动,甚至连志愿者都不曾发展起来,你哪有更多的精力去投放在刘腾身上。该为他争取的利益与补助。更何况我们一直都有再为他争取,奈何真的无法改变什么。”
霍旭没有立刻反驳,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闻天晴,望向远处低矮的房屋,眼神深邃而坚定。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论力量。
“闻天晴,你的逻辑有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你在用资源的有限性,偷换了服务的专业性。”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第一,案主自决与增能理论。你说帮助太多对刘元不好,这我同意。但我们的目的不是‘代替’他去做,而是增能,让他有能力去做。刘元‘不上进’,恰恰是因为现有的救助模式是纯粹的‘给予’,这本身就会削弱人的主观能动性。我们应该做的是,在与刘元的接触中,通过个案管理的方法,为他设立阶段性目标,比如学习简单的护理技能、制定财务计划。让他明白,这笔钱是刘腾的‘未来’,而他本人是构筑这个未来的关键执行者。这不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而是将我们碎片化的、被动回应式的服务,转变为有计划的、旨在激发案主潜能的专业过程。”
“第二,服务边界与资源链接者的角色。你说我们只有两个人,精力有限。没错,所以更不应该把我们自己当成唯一的资源。我们的核心专业价值之一,就是资源链接。我们可能没有时间手把手教刘元记账,但我们可以链接社区的财务志愿者、寻找针对特殊儿童家庭的普惠性金融辅导服务。我们的角色不是‘包办者’,而是‘导航员’。觉得精力不够,正说明我们之前的服务模式是低效的,必须升级。”
“第三,信托监督与程序正义。关于资金监管,你说我们无法阻止他动用,这完全是消极放任。法律上,监护权并非毫无约束。我们可以推动建立一种社区化的小额信托监督机制。比如,由村委会、近邻志愿者和我们机构共同形成一个非正式的监督小组,要求大额支出需有基本凭证或说明。这并非不信任,而是帮助刘元建立更健康的财务习惯,也是对捐助款项的社会负责。如果我们因为‘可能管不了’就‘完全不管’,那才是最大的失职。”
霍旭的语气愈发沉肃,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
“闻天晴,我们之所以是‘社工’,而不是‘发放员’,就是因为我们要处理这些看似无解的难题。如果只做那些显而易见、毫无阻力的事,那我们的专业性体现在哪里?”
“刘腾的案例,不是一个额外的负担。它恰恰是我们检验工作价值、提升专业水平的试金石。回避它,就是承认我们只能提供浅层的、表面的服务。而攻克它,哪怕只推动一点点改变,才是我们作为专业社工存在的真正意义。”
“所以,问题不在于‘有没有精力’,而在于我们愿不愿意用更专业的方法,去重新定义和解决这个问题。”
闻天晴也沉默下来,“既然你有这么有信心,这个个案就交给你来处理。”
有时候理论是美好的,可是现实并非那般美好。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相互协作,各阶段帮助,奈何现在固应镇是什么情况。
志愿者名单,寥寥无几。
霍旭思索片刻,一路无话回到宿舍。
他干劲满满,让闻天晴把所有的关于刘腾的材料都找出来。
闻天晴没有辜负他期望,把这一年多来她所拥有的材料都给了霍旭。
一个晚上,霍旭宿舍的灯就没有暗过。
他不仅仅给刘腾做了资源链接的方向,还给刘元做了职业规划,以及志愿者的发展。
但是霍旭完全忽略一点,低保与残联的钱是直接打在刘腾的账户上。
这张卡是刘元持有,他不可能交出来的。
闻天晴也不想进一步打击霍旭的积极性,固应镇的特殊,需要霍旭自己进一步的了解。
也需要霍旭从理论上走出来。
“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你把刘腾的事情处理好就行了。”闻天晴先他一步做出承诺。
这是霍旭接手的第一个个案,他想要做得完美一些。
霍旭想了想:“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入户太过危险了,这样吧,上午我陪着你入户,下午你协助我。”
闻天晴对此没有任何的意见。
她也想要事情在霍旭的手上有一些不一样的改变。
接下来的时间各自忙各自的。
霍旭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出去,固应镇的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
前面霍旭信心满满要刘元把低保和残联的钱,完全取出来交给刘腾。
刘元嘴里应允的,实际上并没有。
村委里的卡折存取名单用途,他都写得很清楚,实际上操作人还是他。
霍旭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就这样忙的一个礼拜最后一天。
民政主任打来电话,通知他们搬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