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解雨臣戴着手套,全程都在看手上的那张图纸。
黑瞎子开着车,见状道:“我说花爷,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解雨臣瞥他一眼,语中带着些许诧异:“这张纸上的女人,身高七尺,头顶玉胜,坠流彩羽毛……”
“你听这描述,像不像咱们当初在塔木陀中,壁画上西王母的样子?”
黑瞎子心下思索。
确实是像,甚至很多描述,比西王母宫的壁画更加详细。
也不知是那少爷自设,还是真的。
二人从别墅区出来时已是六点,如今正赶上天黑,来到商城的时候,施工队已经干完今天的活离开,大门上落了锁。
万子路十年前被上面清算过,工业园的很多黑恶势力不到三月便全部撤出。
再加上当年发生的寄生事件,很多生意场上的人最忌讳这种,后来越传越玄乎,甚至成了京城的一桩午夜奇谈。
十几年过去,伴随着建筑老化,大晚上来简直就像个鬼城。
“乖乖,这卡秃噜皮的墙,里头一点光没有……少爷不愧是少爷,挺人傻钱多啊。”
老旧的商场门前,两个男人抱肩而立,盯着陈旧脆弱的门,以及上方敷衍的锁,脸上纷纷闪过片刻的迟疑。
天空忽然刮起一阵风,吹着男人们凌乱的发,哗哗作响。
黑瞎子掏出手电筒,半是调侃:“你说等瞎子把人骗到沙漠,拿着盒饭物资趁机坑蒙拐骗,这不赚发了。”
解雨臣嘴角抽了抽,无奈道:“黑爷,能不能收起那见钱眼开的样子,那个人将选址定在这里,肯定抱有别的目的。”
如何也不可能是开西王母主题乐园,招商揽客营收那种。
黑瞎子嘿嘿一笑,抄着手电筒绕圈观察,发现了一扇二楼敞口的窗户。
他们仍然采取了最为质朴的方式,爬墙。
按理来说,门上敷衍的锁拿根曲别针就能打开,可为了彰显潜入的凝重氛围,黑瞎子利落的拉着解雨臣爬了上去。
当然,那人似乎也知道敷衍大门不安全,所以买了防固装置,只是施工队还没来得及安装,装备全撂在左边的空地上。
楼内一片昏暗,黑瞎子一脚刚踏进来,环视一圈后莫名定住。
解雨臣见他没动,打着灯微微侧头。
黑瞎子表情一言难尽,他对解雨臣道:“你前面,有个玩意。”
玩意?
这什么形容词?
解雨臣觉得莫名其妙,试探性转身,顺着黑瞎子所说的地方照去。
直到明黄的灯光,打一颗秃顶,且一个眼珠凸出眼眶,张着无牙的大嘴的头颅面前。
更重要的是,这颗头颅甚至只跟解雨臣的眼睛距离不到两厘米。
解雨臣:“!”
贸然与一颗面露惊恐的玩意脸贴脸,解雨臣忍住没喊,手却比脑子快,一巴掌扇在头上。
那颗与身子连接的头,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在脊柱上旋转了三圈才堪堪停下。
解雨臣回过神来,忽然察觉到墙上有东西在动,拉着黑瞎子躲进一处死角。
黑瞎子关掉手电筒,向那处看去,果真有个监控器,正在黑夜中慢慢转动。
解雨臣:“刚才那鬼东西正巧在死角,监控没有及时发现,不然就要暴露了。”
黑瞎子思索一会
只是这样,探寻的进度会被耽搁。
二人对视一眼,趁着监控死角,低下身子顾涌到那凸眼睛玩意旁边,一手一条腿唰的拖过来。
待仔细打量,才发现只是一个正在进行装扮的假人。
只是还没来的及做完妆造,所以稍稍先的吓人。
黑瞎子坐在原地,凭借着他越夜越趁手的眼力,说:“这屋子里还有两个假人。”
“都长什么样?”解雨臣问。
黑瞎子摊手:“瞎子虽然越夜越趁手,但太模糊也只能看见大体。”
他盯着下面的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头仔细看,长的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像当年长沙时脑子实在不好大傻春路建勋路先生。”
“路先生?”解雨臣明显没听懂,可看黑瞎子不再多说,便道:“那我们沿墙角走,去外面别的房间。”
“那不用。”瞎子嘿嘿一笑,从兜里水灵灵掏出一个信号屏蔽器,“反追踪局的二代产品,能屏蔽一个小时,覆盖范围甚广。”
解雨臣死亡微笑:“……你刚干什么去了?”
黑瞎子打开按钮,滴滴声过,上方旋转的监控器卡在一处彻底不动。
黑瞎子:“我这不想,调动一下氛围。”
解雨臣想骂街,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堪堪停住,径直站起身来,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清晰的照在另外两个人的身上。
这里似乎被装饰成了一个民国时期军阀的家中,一个美国佬和一个军官正手拿把枪,互相对打。
他们桌前还有几份文件。
解雨臣上前去看,慢悠悠读出:“关于长沙外围矿山详细分布图……”
黑瞎子在后面大脑烧烤。
他嘟嘟囔囔:“不对啊,落卿走了,陈皮死了,裘德考病死,海莕不知所踪,哑巴张还在门里……还有谁?张丰南那小孩?不能,不对,他老张家现在资金不多啊……”
解雨臣:“你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黑瞎子的心脏莫名跳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理理思绪,开门走出去,借着屏蔽器的信号,力求于对每个房间进行彻查。
他找到了曾经埋没在记忆长河中的许多人,每个房间都被主人悉心制作成了一个简单的场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这些人偶悉数还原。
黑瞎子逛完二楼,直接将视线锁定在最上面一层。
他在四层看到了许多现代熟悉的面孔,自己的,别人的,人数虽少但精,直到在一处门前停下。
黑瞎子按着门把手,缓缓打开。
步伐缓缓僵硬。
手电筒的光芒照在一个长发男人身上,那个本该消散在世间的人,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青白色长袍,左手上家族的象征物安稳挂着,一动不动,含笑望着来人。
只是一个等身娃娃而已。
但他,是池落卿。
仍是那样温柔的,平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