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
为首的蒙面人点了点头。
他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他对着旁边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刻会意,从墙角拿起了一捆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和一块浸了水的布。
老仆看着他们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狞笑,终于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国公府的人!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国公爷,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国公爷?”
为首的蒙面人,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
“他现在,恐怕连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吧。”
说完,他不再废话。
“动手!”
声音还没落下,那老仆的身体猛地一抽,整个面部都开始扭曲。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快!”
一个蒙面人急速探出手,一把掐住老仆的颌骨。
“想死,没那么容易!”
一块冰冷的湿布,瞬间塞满了老仆的嘴。
让他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
火盆里的炭火,越烧越旺。
烙铁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滴冷汗,从林清墨蒙面的额头上,滑了下来。
他看着那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依旧死不开口的老仆,心里有愧疚感,但更多的是一股无力感。
这个老家伙,嘴太硬了。
硬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
无论他们用什么法子,严刑逼供也好,威逼利诱也罢。
他就是一句话。
“不知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天,就快要亮了。
如果再问不出什么,他们暴露的风险就大了,一旦国公府发现人不见了,就会打草惊蛇,破案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大人,怎么办?”
一个心腹凑到林清墨身边,压低了声音。
“这老东西是个倔驴,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要不……用他家人试试?”
“我们查到,他只有一个独孙,今年刚满六岁,在城南的书院念书。那是他的命根子。”
林清墨的身体,猛地一僵。
祸不及家人。
这是他作为一名读书人,作为一名大理寺卿,刻在骨子里的,最后的底线。
用一个六岁的孩子,去威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种下作的手段,他此前不屑为之,甚至深恶痛绝。
他的内心,开始剧烈挣扎。
一边,是他坚守一生的为官之道,和做人的原则。
另一边,是那个还在冷宫里,生死未卜,对他有再造之恩的主上。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可情感却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主上还在等他去救!
如果连这点手段都不敢用,他还算什么主上的臣子!
去他娘的原则!
去他娘的底线!
在主上的安危面前,这一切,都他妈是狗屁!
林清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一丝最终的决然。
他对那个心腹,艰难点了点头。
心腹会意。
他走到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仆面前,蹲下身子,用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平淡的说道:
“老东西,骨头还挺硬。”
“不过,我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他凑到老仆的耳边,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
“你那个宝贝孙子,叫李宝儿,对吧?”
“今年六岁,在城南的‘启蒙书院’,念甲字班。”
“每天辰时上学,申时放学。最喜欢吃的,是城门口张记的糖葫芦,每次都要吃两串。”
老仆那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睛,在听到“李宝儿”三个字时,猛地,爆射出一道惊恐的光!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恶魔”!
那心腹,还在继续。
“你说,我们要是派人,在他放学的路上,‘不小心’,把他给……带走了。”
“再‘不小心’,让他掉进护城河里。”
“你说,他那么小的身子骨,能撑多久?”
“轰!”
老仆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轰然崩塌!
他可以死。
他甚至可以,忍受任何酷刑。
但是,他不能让他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希望,受到任何伤害!
“不……不要……”
他嘴里的布,被扯了出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不要动我孙子!!”
眼泪,鼻涕,混杂着嘴角的血沫,从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奔涌而下。
他屈服了。
在血脉亲情面前,所有的忠诚,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是……是国公府的……少爷……”
他涕泪横流地供述着。
“是李青遥……是小公爷让我干的!”
“是他,让我去联系小顺子,让他把那个下了毒的香囊,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丽嫔的房间……”
“事成之后,他许诺会给我孙子,在国子监,谋一个名额……”
李青遥?
镇国公李源的,独子?
林清墨和陈默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更大的困惑。
怎么会是他?
一个纨绔子弟,他为什么要杀丽嫔?
他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林清墨追问。
老仆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公爷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猜得到……”
线索,再一次陷入了迷雾。
他们抓住了一个执行者。
却发现,这个执行者背后,还站着一个更大的影子。
而这个影子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林清墨意识到,他们现在可能仅仅只是,触碰到了这座巨大冰山的一角。
真正的风暴,恐怕还在后面。
……
冷宫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
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一个挑着水桶的老太监,就迈着碎步,走进了冷宫的院子。
这是宗人府特许的,每天唯一能进出冷宫的“活物”。
他负责给冷宫里的人,送来一天所需的生活用水。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个眼神浑浊,耳朵半聋的老家伙。
却没人知道,他其实是陈默之通过户部的手段,埋在冷宫里的一颗,最不起眼的棋子。
老太监像往常一样,将两个大水桶里的水,倒进冷宫的大水缸里。
然后,他走到正在院子里打扫落叶的吴嬷嬷身边,用含糊不清的话语,低声说了一句。
“水到了。”
说完,他便挑起空桶,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走了。
吴嬷嬷的身体,僵了一下。
这个老太监平时一句话都没有,她原以为是个哑巴。
今天虽然冒出来三个字,但是却足够反常。
她心下一阵狐疑,快步走近水缸,只见乌漆嘛黑的水里,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眼中精光一闪,好像看到水中有个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