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月迎上他的视线,郑重地点头,“你不在意,我自然要替你在意。”
“若你不再是锦衣卫,往后我受伤,谁来保护我?”
闻言,谢偃戈的目光落在她胸口处,在衣衫的遮挡下,有一道尚未结痂的剑伤。
他抬手轻轻地覆了上去,语气柔和不少,“还疼么?”
“好疼。”她撒着娇,眼皮恹恹地耷拉着,“你还凶我。”
“抱歉,臣并非真心,只是担心殿下。”
【这小傻子真好哄,随便说两句就信了。】
谢偃戈动作一顿,对着她的伤口狠狠地按了下去。
“啊!”楚昭月吃痛,惊呼一声,躬身捂住胸口,额头冷汗涔涔,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滚!”
疯狗。
阴晴不定。
她的力气极大,谢偃戈侧脸浮现鲜明的指印,唇齿间尝到血腥气。
他硬邦邦地将人放下,起身摩挲着刀柄,冷眼睨着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的楚昭月,“殿下心中别有主张,臣无权置喙。”
“只是殿下得当心了,小心阴沟里翻船。”
言毕,他毫不犹豫离开听玉轩,飞鱼服翻飞,很快便消失在楚昭月眼前。
楚昭月松手一看手掌,丝丝血色已经渗透纱布和衣衫,沾染到掌心。
她忿忿地在榻上捶了一拳,“夏枝,进来给我换药。”
“是。”
楚昭月一边看着夏枝给自己换药,一边听系统说接下来要走的剧情。
她要带伤进宫去见楚宸渊,将刺客一事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说只是想测试沈慕远心中是否有自己,结果已出,便来陈情。
可随意使用召军令,还是让楚宸渊大怒,责罚了她。
具体怎么责罚,系统没说,她也没多问。
反正不外乎跪太庙、抄书、挨板子。楚宸渊本就不喜欢她,但目前也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
“殿下,您也太不小心了,伤口又渗血了,上好的药膏都没用,往后留疤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方才谢偃戈变脸之快,楚昭月心中不痛快,但也没对夏枝发火,“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不若你去炖些鱼汤来喝,说不定我能好得快些。”
“婢子稍后便去,让采买的买最大最新鲜的江鱼回来。”
楚昭月在榻上躺了一天,喝过香喷喷的鱼汤,盯着眼前的帐顶发呆,打算明日一早便进宫。
正在此时,听见门外春露的声音,“驸马,您这是?”
春露看着沈慕远抱着字画,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厮,手中捧着他的衣物被褥。
“殿下受伤,我欲搬进听玉轩与殿下同住,方便照顾殿下起居。”
闻言,她心中咯噔一声,已经猜到他的意图,想到殿下说过的,毕恭毕敬道:“殿下已经睡下了,没有殿下的命令,婢子实在不敢擅作主张。”
“驸马若是不介意,不妨先在厢房住下,待明日殿下睡醒,再亲自同殿下商议。”
沈慕远知道听玉轩里的女使只听楚昭月的命令,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他也不好强求,便点头同意。
“那驸马随婢子这边来。”
听见沈慕远声音那刻,楚昭月的呼吸都放轻了,低低啧了一声,不耐烦至极。
夜深人静,厢房的烛光熄灭,上房也只剩一只烛火轻摇。
楚昭月闭着眼,双手交叠搭在腹部,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旋即猛地顿住。
后窗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颗头探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在房内环视一圈,试探着开口:“殿下?”
沈湛?
她眼珠转动,并未睁眼,假装已经睡着,想看看他这时候来公主府做什么。
沈湛是沈家大房嫡子,沈慕远的兄长,靖安军少帅。
年前边境大捷,他回京受赏,便在京城多待了些日子。
楚昭月在宫宴上见到他,便想对他下手,可把沈湛吓坏了,一直躲她。
她没想到沈湛会主动出现,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爬墙。
看来这听玉轩的护卫还是太薄弱了。
沈湛穿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梁上君子做派。
他大步走到楚昭月塌前,目光扫过她恬静的面容,无声将手中的一枝盛开的野花放在她床头。
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罐,一并放在床头,她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在城外练兵回城,便听见昭华公主遇刺一事,脑中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她笑颜如花的模样。
一时没忍住,翻墙进了公主府。伤药是靖安军中专治外伤的药膏,用之有奇效,只是会有些疼。
沈湛俯身,替楚昭月将额前碎发别到耳后,仔仔细细地临摹她的容颜。
他欲多呆片刻,却听见门外有响动,深知若被人发现自己夜半还在公主寝殿会给两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利落地顺着来时路翻窗而出。
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不过片刻,上房的门被人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昭月眼珠转动,听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是春露,也不是夏枝,会是谁?
莫非是沈慕远?
她无声地攥紧拳头,若真是他,休怪她动手。
谢偃戈悄无声息地在她塌边坐下,今日离开公主府时还想着,要好好给她个教训,绝不主动求和。
但总想到听见沈慕远说的,要搬进听玉轩和她一起住。
在北镇抚司枯坐良久,一份公文也看不进去,最后还是不自觉地走到公主府外。
推门之前,他想着若是看见沈慕远和她同榻而眠,就割下他的头颅挂在她床前,让她日日夜夜看看。
好在,沈慕远不在。
思及此,他的目光落在床头的不知名嫩黄色野花上,伸手拾起花枝举到眼前迎光打量。
这是哪儿来的。
沈慕远送的!
谢偃戈抿唇,蓦地将花枝折成两截,狠狠往地上一扔。
一朵花而已,也值得她放在枕边,也不怕被蜜蜂蛰。
哼。
他磨了磨牙,木着脸去戳楚昭月的脸颊,一下又一下。
摆明了即使她睡着,也要将人折腾醒。
楚昭月忍了片刻,终是没忍住,眼睫轻颤,缓缓睁眼,慢吞吞地撑着塌起身,“谢偃戈,还想挨巴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