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皓月山庄上只剩下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劫后余生者粗重的喘息。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
目光直直的看向战场,一部分落在场中持剑而立的苏夜身上,另一部分则落在地上卫天枭那逐渐冰冷的尸体上。
一个七品铜章捕头,杀了五品巅峰的皓月庄主?
这个念头在每个人脑中盘旋,荒谬得像个笑话,但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
“他……他真的……杀了卫天枭?”
一个年轻的六扇门捕快下意识张开嘴巴,试图向同伴求证。
旁边的人好像才回过神来,低声回应:
“是……我看见了,最后那一下,是一道金光……从苏大人手里发出去的……”
“你胡说什么!”
立刻有人压低声音反驳,语气里混杂着激动和不服。
“那是左金章大人已经把卫天枭打成了重伤!他快不行了!苏大人不过是补了最后一刀!”
“补刀?你说得轻巧!”
另一人立刻加入了争论。
“你没看见吗?要不是苏大人一直在旁边指点,找出卫天枭的真身位置,左金章大人能那么顺利地重创他?”
“卫天枭那套幻身功法有多难缠,你又不是没看见!”
“说得对!而且不管过程如何,最终结果就是苏大人完成了击杀!”
“众目睽睽之下,卫天枭就是死在他手里!”
“这份功劳,难道还能不算?”
“可……可这终究是借了左金章大人的势,是取巧……”
“取巧也是本事!你上去取一个试试?卫天枭就算只剩一口气,临死反扑你能接得住?”
“还有那道金光,你看清是什么时候发出的吗?”
“早一分,卫天枭有余力抵挡,晚一分,人头就是左金章的了。这种时机的把握,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议论声从窃窃私语逐渐变得清晰,其中充斥着震惊、质疑与辩解。
但无论人们的观点如何。
他们再望向苏夜的眼神,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如果说先前还有人因他修为尚低而心存一丝轻视,此刻那点轻视早已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碾得粉碎。
捕神脸上的惊愕缓缓收敛。
他抬起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场中那个身影,嘴角咧开一个弧度,其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
“这小子……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捕神低声自语,语气里情绪十分复杂。
他刚才之所以让苏夜出手,本来就只是随口一句调侃。
谁能想到,这家伙不仅真的上了。
还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硬生生从左丘的手中,把卫天枭的人头给夺了下来。
说实话他的确是取巧了,并且利用了左丘。
甚至从某种角度看,还有点不讲武德。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都成功了。
卫天枭死了,死于苏夜之手。
这份功劳……捕神忍不住摇起了头。
击杀一名五品巅峰的强者,还是一派之主,这功劳极大。
就算主攻的是左丘,最大的功劳应该算在他的身上。
但仅仅只是辅助,再加上最后一击,功劳也相当惊人。
更关键的是,这是捕神自己私下里亲口许诺的赏赐,是要从他捕神自己的腰包里出的。
“亏了……”
他低声念叨了一句,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欣赏与决断。
“罢了,这小子……值这个价钱!”
如此心性,如此手段,再加上那能够看穿幻象的诡异瞳术……
此子的未来已经不能用常理揣度。
这笔投资,从长远看,不算亏。
场中。
左丘周身那翻腾的烈焰缓缓平息下去。
他的脸色却依旧紧绷,一双眼睛瞪着苏夜,过了许久,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此刻他的心里极其复杂。
他的实力比卫天枭强,拿下对方并不是问题,但卫天枭的功法特殊,即使他能拿下对方,也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结果在苏夜的帮忙下,轻轻松松就抓住了卫天枭的弱点,拳拳暴击。
这份助力是客观存在的,他也不会否认。
说实话,他以前认为苏夜就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打从心底瞧不起。
但刚才,他是真的认同了这个小辈,绝对对方也不错。
可现在,苏夜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抢了卫天枭的人头?
左丘的心里又恼怒又不满。
尤其对方还只是一个七品铜章捕头,敢抢自己的功劳?
简直是作死!
可他能说什么?
这是六扇门剿灭皓月山庄的集体行动,不是他左丘与卫天枭的私人决斗。
苏夜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击杀首要目标。
从规矩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何况,对方刚才确实帮了他大忙。
种种情绪堵在胸口,让左丘感觉异常难受,最终只能重重一甩袖袍,直接转过身去,不愿再看苏夜一眼。
“不错,不错!”
一阵抚掌的笑声打破了僵局。
宋晏金章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看着苏夜,眼中满是赞叹:
“好!干得漂亮!苏夜,今日一战,你当记首功!”
陆景渊依旧是那副冷硬的面孔。
但他看向苏夜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异色,也表明他内心的波动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庄主死了!少庄主也死了!”
“完了……山庄完了……”
皓月山庄那些残存的弟子和执事们,此刻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
哐当一声,手中的兵刃脱手掉落在地。
这声音仿佛一个信号,紧接着,兵刃掉落的声音响成一片。
剩下的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哗啦啦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染血的青石板上。
“饶命啊!六扇门的大人饶命!”
“我们认罪!我们投降!”
“求求你们别杀了!我们什么都招!”
哀嚎声、哭求声响彻整个山庄。
卫氏父子的死亡,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所有负隅顽抗的勇气彻底烟消云散。
“赢了!我们赢了!”
“左大人威武!”
“苏大人牛逼!”
刘正雄等隶属于苏夜麾下的捕快。
以及大量六扇门的同仁,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有人习惯性地高喊左丘,但更多的人,则将混杂着敬佩与狂热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年轻铜章捕头。
刘老门主站在人群中。
望着被众人目光聚焦的苏夜,脸上的震撼久久无法褪去。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这个年轻人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远远地低估了。
“跟着他……一定要让正雄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老人攥紧了拳头,心中的那个念头变得无比坚定。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一飞冲天,柳叶派的未来,就在此人身上!”
“大师兄!太厉害了!”陆清心激动得小脸通红,忍不住跳起来挥了挥手。
春蝉也是紧握双拳。
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看着苏夜的身影,有种莫名的激动。
与六扇门这边的欢腾振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来自各门各派的人。
青云门长老沈清和面如死灰。
眼神呆滞地望着场中,失魂落魄地重复着:
“完了……青云门……完了……我们亲手赶走了一个……妖孽……”
他此刻只觉得后悔无比,恨不得时光倒流。
然而,周围其他门派的人,此刻却没有一个人去关注沈清和的失魂落魄。
皓月山庄屠场般的景象。
让所有观礼者都感到一种切身的寒意。
今日是皓月山庄,明日又会是谁?
他们看向场中那个持剑而立的年轻人,那个不久前还是青云门弟子的苏夜,如今却像一尊从地狱走出的杀神。
决定着一个顶尖门派的覆灭。
他们又看向左丘、宋晏、陆景渊。
这三位金章捕头如三座大山,镇压着所有人的反抗之心。
绝望开始发酵。
一名坐在角落的门派掌门,手掌在桌下已悄然握住了剑柄。
他与身旁另一位门派的长老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疯狂与决绝。
与其坐在这里等待清算,不如拼死一搏。
他们这里聚集了东州大半的宗门高手,若是此刻同时发难,制造混乱,未必不能撕开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只要能逃出去,天大地大,总有藏身之处。至于朝廷的通缉……
那是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活下去才是现在唯一的目标。
这股搏命的念头如瘟疫般在人群中无声地传递,气氛变得愈发凝滞,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
就在这股暗流即将爆发的瞬间。
锵!
一声剑鸣响起。
苏夜抬起了手中的秋水剑,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神情有异、气息浮动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盖过了全场的喧嚣。
“你们,也想造反吗?”
一句话,让所有刚刚鼓起勇气的门派首领如遭雷击。
那个手握剑柄的掌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掌瞬间被冷汗浸湿,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与他对视的长老更是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苏夜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们刚刚燃起的那点勇气,在“造反”这顶大帽子和苏夜那毫不掩饰的杀机面前,被彻底浇灭。
他们只是想活,可没人想背上诛九族的谋逆大罪。
所有骚动瞬间平息,观礼台上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氛围中。
一个带着几分懒散的笑声响了起来。
“呵呵,苏捕头,对客人要客气一些。不要吓到了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这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清晰地传遍全场。
众人惊疑不定地循声望去,目光最终汇聚在金沙帮的席位上。
那个之前一直默默喝茶、毫不起眼的人,此刻正缓缓放下茶杯,抬起了头。
他样貌平凡,就像一个普通的江湖汉子。
可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众人视野中时,在场所有知晓他身份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捕……捕神!”
东州六扇门总捕头!
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煞星,竟然一直就坐在这里!坐在他们中间!
扑通!
一名门派长老双腿一软,直接从座位上滑落到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更多的人则是身体剧震,连呼吸都忘了。
一股比面对苏夜时强烈百倍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现在,他们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苏夜会从金沙帮的阵营里走出来,难怪六扇门今日的行动如此决绝,难怪三大金章捕头都亲自到场。
原来,这位真正的执棋者,一直就在台下看着他们这些棋子的挣扎。
有这位煞星亲自坐镇,皓月山庄的覆灭,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结局,根本不存在任何变数。
捕神,这个名字代表着大夏皇朝武力的顶峰之一。
面对三大金章,他们或许还有联合起来拼死一搏的念头。
可是在捕神面前,哪怕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也无人敢生出半分反抗之心。
那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可是,难道就这么任由朝廷宰割吗?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掌门,强忍着双腿的颤抖站起身,试图寻找生机:
“捕……捕神大人!朝廷……朝廷此举,是否意味着要将我们各大宗门……尽数铲除?”
捕神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
“放心。”
捕神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让人无法质疑的权威。
“朝廷的精力很宝贵,还没闲到要将你们一个个找出来杀光的地步。”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
“六扇门今日所为,并非本意。”
“要怪,就去怪你们自己。”
“你们管不好自己的门人,弟子在外面为非作歹,你们就用门规庇护,用金钱封口,以至于民间怨声载道。”
“那些状纸,从东州府衙一路递到了京城。你们自己不愿清理门户,难道还不许朝廷来帮你们清理?”
这番话,让在场各大门派的代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用门规代替国法,用赔偿了结人命,这确实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有人心有不甘,忍不住低声辩解:
“捕神大人,大夏立国之初,太祖皇帝曾与我等先辈有过约定,宗门之地,允其自治……”
“我们也不是没有惩处那些犯事的弟子……”
“自治?”捕神眼神骤然变冷,看向那说话之人。
“杀一个平民,赔偿十两银子,还要层层剥削,甚至还要担心事后被报复。”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惩处’?”
“这就是你们嘴里的‘自治’?”
那说话之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不停流下。
其余人也都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他们那点所谓的委屈和道理,在捕神这毫不留情的质问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丑陋。
就在这时。
苏夜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血腥气更重了。
周身的血色煞气翻涌,让他的身影在众人眼中都变得有些扭曲模糊。
双眼审视着台下众人,再次大喝道:
“犯罪,就要受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理!”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宗门自治的旧规,也不管你们背后站着谁。”
“罪证确凿,当死之人,便要杀!一个不留!”
在这一刻。
这些在东州武林跺跺脚都能引来一方震动的宗门首脑们。
看着苏夜的眼神里的恐惧,竟超过了他们对高台上那位捕神的敬畏。
捕神官位显赫,是大夏朝廷在东州的最高武力代表之一。
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他的手段也人尽皆知。
但他终究是体制内的人,一举一动都要考量影响,要遵循规则。
官场是一个巨大的网络,盘根错节。
他们这些传承那么多年的宗门,在朝中也并非没有一点人脉和根基。
若捕神要对他们动手,总得有个章程,走个流程。
这中间便有运作的空间,有周旋的余地,哪怕希望渺茫,也终归是一线生机。
可苏夜这个人。
他们现在看明白了,他根本不在这个规则体系里。
他像一头被放出笼的凶兽,一柄脱离了剑鞘的利刃。
原以为他从青云门投入六扇门,会被官场的条条框框磨去棱角,学会收敛。
事实却截然相反。
六扇门这个巨大的暴力机构,非但没有束缚他,反而成了他的狩猎场。
让他骨子里的杀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他对自己人下手都毫不留情,对外人更是视如草芥。
如果说得罪了捕神,面临的可能是抄家、问罪、审判,是一个程序化的死亡过程。
那么,一旦被苏夜盯上,他根本不会去想什么影响,什么人脉,什么后果。
甚至都不管证据,只要发现你有罪,他便会直接拔剑杀人。
没有审判,没有辩解,只有结果。
过去,他们可以用辈分、用修为、用门派的地位来俯视苏夜。
现在呢?
他是一郡六扇门指挥,是覆灭皓月山庄行动中的关键执行者。
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斩杀了卫天枭父子的狠角色。
谁还敢用看待晚辈的眼光去看他?
一个身居高位、手握权柄的强者让人畏惧。
但一个实力不俗、敢于动手、并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所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前者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电光火石之间。
许多门派首领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将所有零碎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他们看看高台上姿态从容的捕神,又看看下方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苏夜。
一个让他们不寒而栗的猜测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捕神之所以如此重用苏夜,甚至不惜破格提拔。
根本不是什么赏识,而是看中了苏夜这把刀的锋利,更看中了他那股不计后果的“疯狂”!
捕神就是要用苏夜的不通世故和极端手段。
来做那些他自己不方便做的脏活,来扫清他们这些盘踞在东州的宗门势力。
将来若是朝中有人问责,或是引起了太大的反弹。
捕神完全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苏夜这个执行者的身上。
他只需要牺牲掉这把刀,就能完美地达成朝廷的任务,同时让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卸磨杀驴!
想通了这一层。
这些宗门大佬们虽然觉得苏夜未来的下场注定凄惨,但此刻却生不出半点同情。
因为他们很清楚,在这场清洗中,他们绝对会死在苏夜的前面。
绝望的情绪逐渐淹没了众人。
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彻底浇灭。
反抗?捕神就在这里,那是自取灭亡。
妥协?有苏夜这把悬在头顶的疯刀,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最终,还是那名最先开口的须发皆白的老者,抬起头问道:
“捕神大人……您……您究竟想如何处置我等?”
周围的六扇门捕快们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充满了不解。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捕神大人亲自开口,威严赫赫,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宗门大佬们还敢找各种理由推诿。
反倒是苏夜这个铜章捕头站出来,仅仅是几句充满杀气的话,就让这群人彻底没了脾气,变得如此顺从。
他们竟然更怕苏夜?
这其中的道理,让许多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与同伴面面相觑,低声猜测。
捕神是何等人物,他将台下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心中稍一盘算,便猜透了这些宗门之人的心里想法。
他也没想到,苏夜的存在,竟能起到如此奇效,为他省去了后续大量的口舌与手腕,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冲突。
这小子,确实是个宝贝,其价值比自己预估的还要高。
必须加大投资。
心中虽有计较。
捕神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火候已到,不再给这些人思索其他对策的机会,直接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条件:
“其一,各门派于限期之内,必须将门下所有身负命案、或犯下重罪的弟子,主动移交六扇门,由我六扇门依据大夏律法进行审判处置。”
“其二,各门派需将属地内的部分治安、税收等管理权交还朝廷,并接受六扇门派驻人员的日常监督。”
说完这两条,他语气稍缓,又给了一颗定心丸:
“六扇门所求,是东州全境的长治久安。”
“只要尔等从此安分守己,约束门人,严守大夏律法,至于你们门派内部的事务,如何收徒,如何传功,六扇门概不干涉。”
各大宗门的人听到这个条件齐齐一愣。
这两个条件不算严苛,甚至可以说宽厚。
他们还以为六扇门,或者说朝廷要彻底铲平宗门呢。
但现在,只是让他们接受监管,受到大夏律法制裁就可以继续生存,还能修炼,收徒。
好像也不错?
当然,他们以后不能再当土皇帝了。
可与满门抄斩相比,怎么选择根本不需要多说。
事已至此。
各大宗门的人早已被苏夜的杀性和捕神的城府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再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众人相继垂下头颅。
“我等愿意遵从六扇门的号令。”
很快,他们便排着队,在一份由六扇门拟好的协议上,用颤抖的手签下了各自门派的名字。
并盖上了象征着门派权柄的印信。
捕神趁热打铁,当场宣布将以皓月山庄为开端,在全州范围内展开对各派在逃罪犯的联合追捕行动。
以此来检验各派的诚意,并进一步巩固六扇门的权威。
事情的顺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捕神心情不错,目光扫过全场,开始进行战后安排。
他首先看向三位金章捕头,声音温和:
“左丘,宋晏,景渊,今日辛苦了。”
左丘的脸色依旧有些僵硬,只是闷声抱了抱拳,没有说话。
宋晏则始终面带微笑,拱手还礼。
陆景渊依旧沉默,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捕神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夜的身上,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赞许:
“苏夜,此次行动,你当记首功。”
苏夜立刻向前一步,坦然道:
“大人谬赞!属下不过是大人麾下一名小卒,今日之功,全赖大人坐镇中枢,运筹帷幄。”
“正面战场,更是全靠左金章神威,正面击溃卫天枭主力,属下只是在旁敲了敲边鼓,略尽绵力,实不敢居功。”
左丘被苏夜抢了人头,心里本来还十分不爽,甚至是说还有些怨言。
但是听到苏夜的话之后,脸色也缓和下来,冷哼一声道:
“我的功劳自然就是我的,用不着你来让!”
“你的功劳……我也没兴趣抢!”
他语气虽然依旧很生硬,但其中的怒意已经消散大半。
毕竟,左丘乃是金章捕头,也不差杀卫天枭的那一份功劳。
他只是不爽苏夜抢人头而已。
既然苏夜如此识时务,他也不会咄咄逼人。
甚至是说,如果不是当事人就是他自己,他是非常欣赏苏夜这种行为的。
嫉恶如仇,有罪必罚,绝不姑息。
有这种铁血捕头,大夏才能真正的稳定,老百姓也才能安稳的生活。
就在左丘心里感慨的时候。
苏夜也抬头看向了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外。
似乎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那么说。
捕神看到二人的举动,不禁笑了笑。
也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情。
又依次嘉奖了其他出力的六扇门人员,随即下令打扫战场,封存并清点皓月山庄的所有资产。
他随口点了几名心腹的名字负责此事。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份名单的末尾,他加上了苏夜。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让他去干活,分明是在给他机会!
抄没皓月山庄这等积蓄丰厚的门派,油水何其之大。
负责清点的人,哪怕只是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都足以让普通人受用终身。
这是捕神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赏赐苏夜的好处。
那些刚刚在协议上签字画押的门派中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心里更加确认了之前的判断。
他们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交换着彼此的看法。
“看见没有,这就是手段。先把他当刀用,杀完了人,再赏他去抄家,分一杯羹。”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低声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看透世事的轻蔑。
“这年轻人,以为自己立了奇功,得了天大的赏识,却不知道这都是早就计算好的。”
“眼下给的这点好处,不过是喂养鹰犬的肉骨头罢了。”
“可不是么。”旁边另一人附和道,语气中带着嫉妒与幸灾乐祸。
“等将来这把刀钝了,或者朝廷觉得他这疯狗般的杀性会惹出乱子,要卸磨杀驴的时候,捕神只要把他推出去顶罪,就撇得一干二净。”
“到那时,他哭都找不到地方。”
“我们今日虽然受辱,被迫交出部分权力,但门派尚在,性命无忧。这么一想,这苏夜反倒比我们更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