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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分道扬镳

    老猫和三旺把虎子拖出去后,窑洞里只剩下我和马老拐。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像一只丑陋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土腥气,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我胃里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扶着污秽的墙壁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马老拐没管我,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撕裂的衣襟,又把那枚沾了点虎子血迹的白玉螭龙佩拿出来,用那块旧绒布细细擦拭,仿佛上面沾的只是寻常灰尘。他的冷静,或者说冷酷,让我心底发寒。

    过了一会儿,老猫和三旺回来了,两人身上都沾着新鲜的泥土,三旺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老猫则阴沉着脸,走到角落抓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抹了把嘴,看向马老拐。

    “埋利索了。”老猫的声音有些沙哑。

    马老拐“嗯”了一声,把擦拭干净的玉佩小心收好,目光扫过我们三个。“此地不宜久留。天一亮,各自散伙。”

    “散伙?”三旺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惶惑。

    “不然呢?”老猫冷笑一声,“死了人,还扎堆等着雷子(警察)来抓?”他瞥了一眼马老拐,眼神复杂,有忌惮,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式的疲惫。“东西怎么算?”他问的是那玉佩和青铜盒子。

    “玉,我带走处理。钱,老规矩,等我信儿。”马老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青铜盒子里的东西,”他踢了踢脚边的盒子,“你们要是看得上,现在分了。我看过了,几张破木头片子(木牍),值不了几个钱,风险还大。”

    老猫走过去,打开盒子,拿出那几枚刻满西夏文的木牍,翻看了一下,又嫌弃地扔了回去。“妈的,晦气!”他显然对这不值钱又烫手的东西没兴趣。

    三旺更是看都不敢多看。

    马老拐把目光投向我:“锋子,你要不要?”

    我愣了一下。那木牍黑黢黢的,字迹歪歪扭扭,在虎子死后的现在,它们仿佛也带着不祥的气息。我下意识想摇头,但电光石火间,墓室里门楣上那些诡异的铭文,马老拐失态的低语“黑水城”,突然闪过脑海。这些木牍,会不会和那个秘密有关?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我点了点头。“我要。”

    老猫和三旺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觉得我傻了,捡这没用的破烂。马老拐深深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把那个青铜盒子连同里面的木牍推到我面前。

    “收拾一下,把这里的痕迹弄干净。”马老拐开始最后的分工,“老猫,你路子野,自己找地方避风头。三旺,你回老家待一阵,没我消息,别冒头。锋子,”他顿了顿,“你跟我走。”

    我心脏猛地一跳。跟他走?去哪里?前途未卜,但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经历了今晚的事,我一个人,无处可去,也无法独善其身。

    我们迅速行动起来,把窑洞里所有可能留下个人痕迹的东西,要么带走,要么就地烧掉,用水泼洒冲洗地上的血迹,尽量抹去一切有人停留过的证据。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天色微明,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东方泛起灰白。我们四人站在废弃砖窑外,清冷的晨风吹拂,带着荒野的草木气息,却吹不散我们身上的血腥和压抑。

    “走了。”老猫第一个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很快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像个幽灵。

    三旺看着我,又看看马老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朝着另一个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背影仓皇而落寞。

    转眼间,就只剩下我和马老拐。

    他把一个简单的包袱甩在肩上,里面装着最重要的工具和那枚玉佩。我则抱着那个沉甸甸、冰凉凉的青铜盒子。

    “走吧。”马老拐说了一句,迈开步子,朝着与老猫、三旺都不同的第三个方向走去。

    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吞噬了虎子性命的破窑洞,它静静地矗立在荒草丛中,像一个巨大的坟墓。然后,我转过身,紧了紧怀里的盒子,跟上马老拐的脚步。

    脚下的路,是陌生的。前方的景,是模糊的。

    我没有问要去哪里,他也不说。我们只是沉默地走着,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影子。怀里的青铜盒子冰凉,硌得我胸口生疼,那里面的木牍,仿佛成了我与刚刚过去的血腥一夜,以及那个神秘“黑水城”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虎子的死,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最初那点“出人头地”的虚火,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沉重的负罪感。我跟着马老拐,不再是跟着一个带领我发财的同乡,而是跟着一个我亲眼目睹其狠辣、并被迫与之绑在一起的“老师傅”,踏入了一个更深的、无法回头的泥潭。

    这条路,通向何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璟言锋,才算真正把这碗江湖饭,端在了手里。碗是空的,却重得让我几乎抬不起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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