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林修便再度踏上了前往青州府的旅程。
此次并不需要紧赶慢赶,有着武艺高强,天生神力的马骓在,亦无需与镖局同行,再加上有惊霓作伴,也算得上是游山玩水了。
历经五日,三人终于抵达青州府。
而作为东道主的李洪哲,早早的便收到了消息,在城门口等待。
二人已有两月未曾见面,此时的李洪哲,仿佛已经褪去了稚嫩一般。
“林兄!”
李洪哲笑着相迎,下一秒就见到了与林修同行的百花仙子惊霓,原本灿烂的笑容逐渐僵硬,最终化为一声声苦笑。
“我就说百花仙子怎么去了趟县城便再也不见了踪影…林兄,你这可不厚道啊。”
也就是李洪哲这几月一直待在青州府,要是他知道百仙楼的姑娘基本都被林修拐回了村子,表情一定会更加有意思。
简单叙了几句旧,李洪哲便不约而同的感叹了起来:“本以为年节会与往常一样,回家吃顿年夜饭,领些压岁钱,便又能回到书院继续学习。”
“可这个年节,却让人颇为心惊啊…”
平安侯石懿炘一案,李洪哲几乎全程在场,他亲眼目睹了一群达官显贵的累累罪行!
李洪哲诉说着石懿炘的罪行,逼良为娼,杀人放火,谋反…乃至于欺压百姓这等大罪,都显得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但最让李洪哲不理解的是,明明石懿炘犯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可最终的处理结果,却只是将石懿炘家财充公,贬为庶民。
“石懿炘…总归还是为大景立下过汗马功劳。”
林修摇了摇头,沉声回应道:“朝堂内外动荡不已,若是再在此时被扣上杀良冒功的帽子,局势恐怕会轰然倒塌。”
“可…”
李洪哲攥紧了拳头,不甘的反驳道:“这明明就是石懿炘的所做作为,为何就成了杀良冒功?!”
林修意味深长的看着李洪哲,回答道:“因为,那些心藏祸事的乱臣贼子,并不在乎真相,他们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由头而已。”
李洪哲身形猛的一颤,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林修之言,可谓是撕破了这个世道最虚伪的伪装,给李洪哲的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良久,李洪哲才悠悠转醒,他弯腰抱拳,一揖到底:“多谢林兄教诲!”
直到现在,李洪哲才明白,自己与林修的差距不单单只是才气,他实在是太过于幼稚了些。
当然,这并不怪李洪哲,在同辈人之中李洪哲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
纵观古今,有多少人直到暮年,直到进了棺材都看不透这个世道?
若非林修有着后世的见解,说不定还不如李洪哲呢!
李洪哲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变成了之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询问着马骓江湖上有没有那左脚踩右脚原地登天的神仙人物,甚至还带着林修逛起了青州,只为了弥补上一次之缺憾。
本来,李洪哲还想向上次一样,邀请林修去家中暂住,可林修却是拒绝了。
若只是一个人的话,林修倒是无所谓,可他的身边还隔着马骓和惊霓呢。
也许李洪哲的家人不介意,可林修还是不想让二弟和惊霓感觉到不痛快,遂在李洪哲的带领下,来到了牙行,准备租个两室清净小院。
青州的物价简直到了令县城望尘莫及的地步,像是麻将馆那样的店面,租一年也不过五十两银子。
可在青州,一个位于陋巷的两室小院,租一个月就得五两银子,就这都还是看在李洪哲的面子上拿到的优惠价。
万幸林修现在并不缺银子,这间小院虽身处陋巷,但其本身并不破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该有的一应俱全,拎包便能入住,也免得林修再上街筹备了。
没有犹豫,林修当即便与牙人签订文书,交付了一个月的租金。
林修对衣食住行并没有太大的要求,马骓更是个十足的糙汉,只管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哪怕睡地上他都无所谓,遂采买生活用品的活儿便落在了惊霓的头上。
惊霓自是没有推脱,满脸幸福的上街采买了。
至于林修,则是领着马骓一起,跟着李洪哲前往府衙,拜会李洪哲之父,青州知府李煜。
李煜人高马大,看上去与李洪哲还有副山长李庆,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根本就不像是文人,反而像极武夫。
“下民林修,拜见知府大人。”
林修恭恭敬敬的行礼。
“不必多礼。”
李煜微笑着摆了摆手,仔细观察了一番犹如黑熊精一般的马骓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你与我儿乃是至交好友,我儿亦是因为你而改变良多,按理说我还得筹备厚礼好好感谢你一番呢。”
“不嫌弃的话,叫一声李叔便是。”
李洪哲撇了撇嘴,对李煜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有些不满。
人生三大铁,一起游过娼,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他和林修足足占了两样,乃是‘过命’的交情,不说扫榻相迎,起码不必要这么见外吧?
但做官便是如此,初次见面,即便是两家已有颇深的私交,亦不可表现的太过于热情,过犹不及。
林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高高兴兴的拉着马骓一同喊了声李叔。
李煜笑的很是开心,显然对林修非常之满意,他又看了看马骓,最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林修的身上。
林修当即了然,遂看向了李洪哲:“李兄,不知你可否找到吃食?”
“我二弟胃口大,平时这会都得吃上点吃食垫垫肚子。”
原本还有些兴致缺缺的马骓,顿时眼冒金星,知府大老爷吃的,不得是山珍海味,他可得好好尝尝味儿。
“还是大哥懂我!”
马骓激动的泪水不争气的从嘴角流了下来。
李洪哲亦是没有多想,他对如此性情的马骓亦是颇有好感,当即就领着马骓朝厨房而去。
至于李煜,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