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仔细的关好门窗,在库房选了一把小刀傍身。
道武两股气息在体内流转,穗米经无需吸收什么天地灵气,纯粹靠着气血滋养谷种。
真元全面压制劲力,却又维持微妙的平衡。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突然,打更人敲响的铜锣划破宁静,紧接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至近,似乎正朝县衙而来。
“邪道…来咯。”
县衙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喧哗络绎不绝。
杂乱的脚步、兵刃出鞘、捕快们短促有力的呼喝。
李治分辨出,不知何时已经有大批捕快包围住县衙附近的一条巷弄,显然王捕头压根没有给赵贵溪反应过来的机会。
“按照赵贵溪的状态,绝不是王捕头他们的对手。”
李治兼修道武,再清楚不过道士身躯有多孱弱,真元也有限,至少低境界是如此。
同时赵贵溪但凡有一点把握,估计早就把王捕头杀了。
“不过赵贵溪肯定还留有一两具行尸……”
呃!!
似人似兽的嘶吼传来,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李治在屋内听得真切,随即又是一阵短促的金铁交击之声,似人似兽的嘶吼不断响起。
持续十数息后,嘶吼突兀的戛然而止。
喧闹渐渐平息,只剩捕快们低声交谈的动静。
李治依旧死死盯着窗外的夜色,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夜未眠。
直到天色初亮,晨曦微露,院外终于传来脚步,紧接着大门被推开。
李治第一时间起身,看清来人是严溯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迎面走去,连忙问道:“严老,外面的情况如何?昨夜县衙应该是在围剿歹人吧?”
严溯虽然没有参与围剿,不过疲惫遮掩不住。
“邪道重伤逃出生天。”
“跑了?”李治适当的露出惊愕。
实则他心底没有因此惊讶,赵贵溪这样的老狐狸难免有后手存在,即便县衙的动作已经够快,也不可能有完全把握。
“嗯。”
严溯语气凝重,“多亏你的提醒才没有酿成大祸,歹人利用仅剩的行尸强行闯入一户居民家中,制造混乱,自己则趁机逃走。”
“那具行尸……”
严溯摇头道:“行尸就在焚尸间,五斗米观的法师已经处理过,你收拾收拾物件与我一同去。”
说罢,两人匆匆走进库房整理起携带的器具,严溯甚至带上十几根七八寸的铆钉。
“严老,县衙有没有大的伤亡?”
“有两人差点身死,不过目前状态良好,接下来全城都会加强戒备,歹人已经没有行尸,又深受重创,绝无可能悄然出城!”
李治闻言才确定,赵贵溪已经被逼上绝路。
所以必然会回到县衙找寻自己这个药引!!
李治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嘴上说道:“邪道一日不除,青州城便一日不得安宁啊。”
严溯没有注意李治眼底的凝重,两人匆匆来到焚尸间。
王捕头正与五斗米观的几名道童站在门外,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胸前简单包扎过。
严溯打了声招呼,转向四位道童,为首的正是秋涑。
秋涑的目光在严溯身上略过,却在李治身上停留了几息,察觉后者气血亏空就没有在意。
她开口道:“这行尸的怨气已经被祛除,不会再起尸变。”
王捕头忍不住问道:“长空道长不知有没有空闲……”
“家师长空真人在闭关,若后续再有此类麻烦,可寻玄灵师叔相助,不过师叔主要坐镇道观。”
秋涑生硬的打断,五斗米观似乎不准备过多插手进此事。
王捕头连忙恭敬行礼:“有劳诸位法师,也替我告知两位授箓道长一声,多谢他们挂心。”
秋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在旁等待行尸焚烧。
严溯这才带着李治走入焚尸间。
“嘶。”
李治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便看到一具面目狰狞的行尸,腐臭并不浓郁,也没有赵贵溪先前丢弃的行尸那样干瘪枯槁。
行尸尖牙外露,利齿森然,浑身长满细密的惨白毛发。
然而腹部却有一个狭长的破口,边缘皮肉翻卷,看起来颇为新鲜,不像陈年旧伤。
“严老,它的肚子好像……”李治指着腹部的破口,同时帮着严溯合力抬到木架上。
严溯摇头道:“也许是昨夜被兵刃伤到了吧,当时场面混乱,不一定能搞清楚状况。”
李治觉得伤口的痕迹有些古怪,如同被人生生撕开的。
难道是赵贵溪所为?
都要性命关天,却做出多余举动,或许行尸胃中藏有什么?
李治心中疑窦丛生,但没有节外生枝。
“来,以防万一,我们把行尸的关节用铆钉锁死。”
严溯举起石锤,两人不再耽搁用力凿着行尸各处,不得不说关节僵硬的仿佛灌满铁水。
咚咚咚!!!
李治暗自咋舌,也不知王捕头利用什么克制的行尸,刀剑哪里能伤得到这样的怪物。
铆钉贯穿关节,脓血从中流出。
腐臭弥漫。
秋涑略显不耐,毕竟都已经告知过行尸已无怨气。
足足花费大半个时辰,两人才抬着白毛行尸走出台棚,合力投进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
烈焰瞬间将行尸吞没,皮肉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爆响。
李治浑身是汗,焚尸间外已经不见秋涑等人的踪迹,随着大火越烧越旺,令人作呕的味道随之消散,没有再出现任何意外。
行尸化作一捧灰烬后,王捕头带着衙役再次离开。
焚尸间很快只剩两名仵作,门外看守的捕快也就两人。
李治打开火炉,把灰烬装进麻袋,“严老,你回去歇息一会儿吧,我来埋掉骨灰。”
“我……”
“你都一晚上没有合眼了,况且邪道伏诛前,哪有安稳觉。”
严溯迟疑片刻,明白李治所言有理,如今县衙人手紧缺,自己熟悉青州城的街道巷弄,夜半与其睡不着,不如带着衙役巡街。
“恩,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严溯一想到歇息,睡意便止不住的上涌。
他摆手走向院落,李治目送严溯的背影眉头紧锁,这个尽职的老人继续操劳难免油尽灯枯。
“赵贵溪的伤势恐怕寻常心血都难以压制,一定会来找我的。”
李治甚至怀疑,赵贵溪今晚就得现身。
找不到自己,也会杀掉王捕头挖心取血。
他思绪万千,骨灰简单的混合糯米便掩埋在角落,无论再凶的尸体,沦为骨灰也不可能再诈尸。
李治回到院落已是晌午,严溯的厢房传来阵阵鼾声。
“赵贵溪,别以为我轻易就能拿捏。”
李治没有任何侥幸,取出人参和半袋自己产的穗米。
打算首次制作百药粽。
“没有粽叶,穗米经提到可以用宽大树叶代替,不过成品的药效会有一两成的流失。”
李治关紧灶房的门窗,此方世界旱灾两年有余,能存活的植被都不多,粽叶实在买不到,宽大树叶好歹能够轻易获得。
他把树叶浸泡水中,待到软化取来少许穗米,又掰下一小截人参作为馅料。
“甜党咸党都得靠边站,咱这是…药膳党!”
李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笨手笨脚的包裹起来。
小阳粽是最基础的百药粽,药效是助长阳火,一定时间内增加力气,不惧微弱阴毒入体。
“天师道李治,我尚未见面的兄弟,你把百药粽吹得神乎其神,可千万别坑老弟我啊。”
李治忙活半天,把勉强成型的小阳粽放入小锅。
然后加水,灶台升起大火蒸煮。
李治等待的间隙没有闲着,在灶房摆开架势。
武左心运转三元劲,灼热的劲力在经脉中流转,道右心沟通谷种,引导气血缓灌溉着。
日落月升,酷暑的燥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