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院外围观的村民被粗暴推开,老李头带着两个儿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宁远!”老李头双眼通红,手指发颤地指着宁远,“我家老三一晚上没回来!你说,是不是你把他怎么了!”
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要报官!我一定要报官!”
围观的村民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家老三不见了,怎么就来寻宁远的晦气?
这没头没脑的,真是莫名其妙,怕是嫉妒别人宁远家有精米,过来敲诈吧。
李家老大脸色阴沉,大声嚷道,“今天一早,我们兄弟三个上山追一头獾子,碰巧看见宁远也在山里。”
“可没过多久,老三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等我们回头去找,人就不见了!”
“当时山里除了他宁远,就没别人!肯定是他趁机报复!”
“没错!”李家老二也跳出来,声音比哥哥还大。
“你就是嫉妒我们家人丁旺!说!你是不是把老三害了!”
村民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有人小声劝道,“老李头,没凭没据的,可不能乱冤枉人啊……”
老李头却愈发激动,扑上来就要抓宁远的衣领。
宁远只是冷笑,未及动作,身旁那位悦来酒楼张掌柜派来的护卫已然一步跨出,魁梧的身躯如山般挡在前面,怒目圆睁,瞪向老李头。
李家向来欺软怕硬,一见这城里来的彪悍护卫,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宁远这才不紧不慢地站出来,语气平静得可怕。
“黑风岭是什么地方?猛兽出没,生死由天。除了我,难道就没有山君、黑瞎子?”
他目光扫过李家兄弟。
“说不定是你们追獾子追得忘形,你家老三运气不好,叫哪头饿急了的畜生给叼了去呢?”
“啊!我的儿啊!”老李头如遭雷击,仰天悲号一声,老腿一蹬,竟直接晕死过去。
“爹!”李家老二慌忙上前搀扶,死命掐着父亲的人中。
好半天老李头才悠悠转醒,眼神空洞,仿佛魂都丢了。
李家两兄弟死死盯着宁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想在宁远脸上找到一丝慌乱或心虚,可看到的只有令人心底发寒的平静。
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老三的失踪绝对和宁远脱不了干系。
他们也只愿意相信是宁远干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声音,“赵村长来了!”
议论纷纷的院门前顿时安静下来。
赵村长背着手,踱步走进院子。
“人还没找到?”他看向失魂落魄的老李头,问李家老大。
李家老大抹了把眼角。
老三生死不明,老爹又急晕过去,他这心里也乱了方寸。
说到底,他们平时也就敢在村里横行,真遇上大事,也慌了神。
“没……天都黑了,老三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村长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宁远,变得锐利起来。
“宁远,我知道你们有过节,但若真是你做的,这事可就闹得太过了!”
“你现在老实交代,把人弄哪儿去了,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宁远嗤笑一声,“赵村长,你和李家什么关系,大家心知肚明,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
“一没物证,二没人证,你开口就问我人藏哪儿了?怎么,我宁远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这……”赵村长脸色微变,一时语塞。
他眼角余光瞥见宁远身旁那名护卫,心中一惊。
他常去县城,认得这是悦来楼的护院,没想到宁远竟和城里的大酒楼搭上了关系。
赵村长是个审时度势的人,李家老三是不是宁远杀的,他并不十分关心。
但他此刻清楚,眼前这个宁家小子,恐怕已不是能随意拿捏的了。
他立刻缓和了语气,转向李家老大,板起脸道。
“现在找老三要紧!你爹躺在这冰天雪地里,万一中了风怎么办?先把人抬回去!”
“那我三弟就这么白没了?”李家老大不甘地吼道。
赵村长眉头紧皱,见李家老大竟敢对自己吼叫,脸色也沉了下来。
“是不是宁远干的还没定论!你嚷嚷什么?”
“难道你想把你爹也搭进去?”
李家老大闻言,拳头攥得发白,却不敢真动手。
宁远身边站着那么多悦来楼的人,动起手来,他和老二绝对讨不到好。
他只能狠狠一跺脚,撂下狠话,“宁远!要真是你杀了我三弟,我跟你没完!你等着!”
说罢,他扶起父亲就要离开。
“站住。”
宁远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家老大一愣,下意识回头。
电光火石间,一只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李家老大毫无防备,闷哼一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他还没爬起,宁远已如猎豹般逼近,手中猎弓瞬间拉满,削尖的箭簇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直指他的咽喉!
“你……你想干什么?!”李家老大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宁远双眼泛红,杀意凛然,“你老三失踪,关我屁事!说不定是你们缺德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但你敢用我媳妇和嫂嫂来威胁我,”宁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珠砸地。
“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你三弟,你信不信?”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宁远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和浓烈杀气震慑住了。
赵村长也被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来想上前打圆场,可刚对上宁远斜睨过来的冰冷眼神,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哑巴了?回答我!”宁远手指扣紧弓弦,又往后绷紧了一分。
李家老大彻底慌了,颤抖着伸出手,“我......我刚刚就是气话!就算……就算真是你干的,我也不敢动你家里人……不敢了!”
“滚!”宁远一声暴喝。
李家老大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窜了出去。
李家老二哪敢停留,抱起老父,逃命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明天一早,大家都上山帮着找找李家老三,人命关天呐。”
赵村长见势,赶紧跳出来驱散村民。
但任谁都看得出,经过今晚这一遭,赵村长在村里的威信,已然大打折扣。
往日大家惧他三分,多少是看在李家蛮横和他与李家沆瀣一气的份上。
如今宁远毫不留情地撕破脸,更是展现出狠辣果决的一面,许多人心里都开始重新掂量了。
村民们也没多理会赵村长,各自带着复杂的心情散去。
“宁猎户,天色不早,我等还需赶回县城复命。”
见人群散去,护卫上前抱拳,又压低声音道,“穷山恶水,人心叵测。你今日露了财,又结下仇家,往后还需多加小心。”
他拍了拍宁远的胳膊,意在提醒他提防赵村长和李家日后的报复。
宁远淡淡点头:“嗯,有劳提醒,我知道了。”
是夜,护卫返回清河县,向张权贵禀报了漠河村发生的一切。
张权贵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问道,“依你看,那李家老三,真是宁远所杀?”
护卫眉头微皱,“此子年纪虽轻,胆魄心智却远超常人。在那种易子而食的绝境里,为求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宁远,将来恐怕不止做个猎户那么简单。”
张权贵有些意外,不禁多看了护卫一眼。
他深知自己这护卫是战场下来的老兵,眼光毒辣,心气极高,能得他如此评价,这宁远确实不简单。
“还有一事,”护卫想起什么,再次拱手。
“讲。”
“我随宁猎户进山取熊肉时,仔细看过那黑瞎子的皮毛。其腹部有一处切口,极为平滑整齐。”
护卫语气凝重,“绝非普通柴刀所能为,倒像是……军中制式的锋利弯刀所致。”
“属下猜测,他能独力猎杀如此巨熊,恐怕与那利器脱不开干系。”
“你怀疑他手里有兵刃?”
张权贵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手中茶杯哐当掉在了地上,茶水溅射一地。
“是否要禀报县衙派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