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柴火正旺,灼热的火舌一遍遍舐过黝黑的锅底。
大锅内热水沸腾,咕嘟作响,一时间水汽氤氲,弥漫了整个柴房。
宁远从硕大的木桶中探出身,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臂膀滑落。
怀中的沈疏影双颊绯红,浑身酥软地倚靠着他,微微喘息。
一双沾满水珠的雪白手臂无力地环着他的脖颈,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几分迷离。
“夫君,”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犹豫,“妾身有一事,思量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远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桶中热水煎熬,他哪有心思细想,只含糊应道,“媳妇儿你说。”
沈疏影感受着丈夫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腰间流连,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是关于嫂嫂的事……她为大哥守节已满三年。”
“村里人都知道,按大乾律例与乡里规矩,寡妇若守制期满仍不自行婚配,官府便可强行发落,充作……【女奴】。”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一丝凄楚。
“夫君也知,那些战败之国被掳来的女奴,配给帝国兵士或边民为妻为妾,有几个能得善终?不过是当牲口般使唤,生不如死。”
“我……我想着……”
沈疏影贝齿轻咬下唇,脸上红晕更甚,仿佛能滴出血来。
“想着嫂嫂本是清白之身,亦是宁家媳妇。”
“既然大乾律法也允……不如夫君发发善心,就将嫂嫂彻底纳入宁家,给她个名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留下。”
“总好过被发配他乡,沦为奴籍,任人作践……”
说罢,她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宁远结实的胸膛,单薄却已渐显丰满的身子轻轻一颤,引得桶中水波荡漾。
宁远闻言,动作猛地一滞,愕然地看着怀中妻子。
他知道自家媳妇素来善良懂事,可……可这也太“懂事”了些!
哪有大妇主动为夫君纳妾的?
虽说在这大乾帝国,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可他宁远眼下只求温饱安宁,尚未动过这等念头。
“夫君~”沈疏影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你倒是答不答应嘛?”
宁远咂了咂嘴,心头五味杂陈,“这个……容我仔细想想。”
然而,嫂嫂秦茹那丰腴窈窕的身姿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
那可是村里多少光棍汉子暗地里惦记的佳人……一想到此,宁远只觉得桶中热水更加滚烫,索性将心头那股无名火,尽数倾泻在怀中人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
沈疏影细心服侍宁远擦干身子,穿戴整齐,这才低着头,脸颊微红地回了正屋。
见秦茹那边毫无动静,想必早已睡熟,沈疏影盘算着明日天亮再与她商议。
屋内,宁远却不敢入睡。
那张珍贵的熊皮需及时风干,还需进行关键的“鞣制”工序。
此步若稍有差池,皮子便会僵硬如木板,前功尽弃。
夜深人静,鹅毛大雪再次纷纷扬扬落下,寒风呼啸,猛烈拍打着柴屋单薄的门窗。
宁远强撑着眼皮,但连日劳累加上方才一番折腾,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院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异响!
“谁?!”
宁远一个激灵瞬间惊醒,睡意全无,他本能地抓起倚在墙角的猎弓,箭步冲出门外。
院中积雪覆地,四下空旷,并无半个人影。
“莫非是风声,或是我听错了?”
宁远眉头紧锁,可正欲转身回屋,目光却被雪地上一串新鲜的脚印吸引。
那脚印略显凌乱,方向正是朝着村外。
宁远心头一沉,顿感不妙。
莫非是李家兄弟贼心不死,夜间前来窥探,意图报复?
宁远不敢怠慢,当即循着脚印追了上去。
虽知那兄弟二人多半是虚张声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必须弄清虚实。
脚印一路延伸,宁远紧追不舍,不知不觉竟已追出漠河村地界。
直到追至河边,望着对岸黑黢黢、如同巨兽蛰伏的黑风岭,他才猛地停住脚步。
岭内的夜晚危机四伏,吞噬生命从不吐骨头。
上次侥幸捡回一命,至今心有余悸。
眼见脚印径直没入深山老林,宁远略一沉吟,索性不再追赶。
若真是李家老大心怀不轨,自己撞入这绝地,葬身兽腹,反倒为家里除去一害。
“还是回家吧,”宁远打了个寒颤,果断转身折返。
他却不知,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黑风岭边缘一处灌木丛生的山坡上,一道黑影缓缓收起了已然出鞘的弯刀。
李宏业潜伏在此已久,若宁远刚才胆敢追进山,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在这无人之地结果其性命。
“算你走运!”李宏业盯着宁远消失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他冷哼一声,收刀入鞘,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漫天风雪,沿着一条隐秘小径,直向黑风岭深处而去。
翌日清晨。
宁远被柴房外一阵窸窣低语吵醒。
他凑近门缝,依稀听见媳妇儿沈疏影压低的嗓音。
“嫂嫂,难道你就不想跟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吗?还是……你看不上我夫君?”
紧接着,是秦茹那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羞怯的回应。
“快别这么说……并非看不上,只是……我已是二十有二的人,比宁远还年长三岁,吃二十三岁的饭了,怎配得上他?”
她的声音带着苦涩。
“再说,我终究是宁途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若收了我,岂不惹人闲话?”
“以宁远如今的本事和样貌,何苦娶我一个寡妇……此事万万不可,莫要平白让人看了小叔子的笑话。”
屋外,宁远蹑手蹑脚退回柴屋深处,往将熄的土炉里添了把柴火。
秦茹名义上是他嫂嫂,可他灵魂并非那个冻毙路边的败家子啊。
媳妇沈疏影容貌秀美,而秦茹则更具一种传统东方女子的温婉风韵,尤其是那丰腴有致的身段……
宁远甩甩头,驱散那些杂乱念头。
这时,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茹低着头快步走出,恰好与宁远四目相对。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秦茹慌忙对宁远欠身行了一礼,随即几乎将脸埋进胸前,逃也似的快步走开。
宁远定了定神,对屋内的沈疏影扬声道,“媳妇儿,你看好家,我今天得去一趟清河县。”
悦来酒楼还有六十五两雪花银等着他去取。
这笔钱莫说在漠河村,即便在清河县城,也绝非小数目。
宁远盘算着,有了这笔闲钱,是该给家里添置些过冬的必需之物了。
尤其是盐,市面上的粗盐苦涩,细盐难得,家人长期缺盐,沈疏影近来小腿浮肿、时常无力,他心知这是盐分摄入不足所致。
“夫君路上千万小心,妾身在家等你回来。”
沈疏影站在院门口,目送宁远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眼中满是牵挂。
宁远途经河边,想起三日前上山前埋在河里的鱼篓。
他来到做了标记的岸边,用力拉起绳索。
鱼篺出水,哗啦声中,两尾肥美的鳜鱼在篓中剧烈挣扎,看样子足有七八斤重咧。
宁远见状大喜,本没抱太大希望,竟有如此收获!
他熟练地用草绳穿过鱼鳃,将鱼挂在腰间,随即加快脚步,朝着清河县方向行去。
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山坡的密林后,三双充满匪气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为首那名土匪脸上布满冻疮留下的疤痕,眼神阴鸷狠毒。
身旁,李宏业躬身谄媚道,“副首领,就是这小子,抢了咱们兄弟盯了许久,差点到手的黑瞎子!您看……”
刀疤脸土匪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阴冷无比。
“急什么!等他回来!前面再走几里就是官道,在那边动手目标太大。就在这黑风岭脚下结果了他,干净利落!”
“是,全听副首领吩咐!”
李宏业抱拳应道,转头望向宁远远去的背影,眼中杀机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