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临渊那声情真意切的“大恩不言谢”还回荡在寂静的小巷里。
沈月魄摸了摸道袍口袋里的五元纸币。
她没有丝毫客套,目光坦荡地看着萧临渊:“大恩不必言谢。给钱就行。”
萧亦舟紧抿的唇角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这个沈月魄,倒是意外的坦诚有趣。
萧临渊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开口:
“应该的!应该的!过后我们将钱打到卡上,让亦舟转交。”
“沈小姐!”
就在这时,苏婉挣脱萧临渊的搀扶,踉跄着扑到沈月魄面前。
她脸上泪痕未干,死死抓住沈月魄的道袍袖口,声音带着哭腔哀求:
“沈小姐,求求求求您跟我们去医院看看小满吧。我害怕,她……她会不会留下什么……?”
她不敢说出口那个可怕的词,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
“您本事大,去看看我才放心!看一眼就好!”
沈月魄沉默了一瞬,目光扫过苏婉抓着自己袖口的手。
心中默念:忍!收了钱的。
“走吧。”她淡淡开口,率先向巷口的宾利走去。
萧家私人医院顶层VIP病房。
气氛依旧紧张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萧小满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精密的监护仪器,显示着平稳的生命体征。
她小脸苍白,呼吸均匀,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床边围着几位神情严肃的专家,看到萧亦舟等人带着一位穿着古怪道袍的少女进来,眼中都闪过一丝惊疑和不解。
苏婉扑到床边,想碰又不敢碰女儿,只能颤抖着呼唤:
“小满?小满?妈妈在这里……”
沈月魄径直走到床前。
她没有理会那些专家的目光,视线落在萧小满沉睡的小脸上。
“你们都出去。”
萧临渊立刻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苏婉本不想走,但被萧临渊拥着出了病房。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和声响。
偌大的豪华病房内,只剩下沈月魄和病床上沉睡的萧小满。
沈月魄站在床前,青灰道袍在无菌病房的冷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目光沉静如水,落在萧小满苍白的小脸上。
沈月魄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并未直接触碰萧小满的身体,而是在距离她额头约三寸的虚空中悬停。
片刻后,沈月魄指尖的金芒悄然隐去。她睁开眼,眼底一片了然。
她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守在门外的苏婉和萧临渊几乎是立刻挤了进来。
萧亦舟紧随其后,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沈月魄脸上,充满了急切。
“沈小姐!小满她……”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
“无妨。”
沈月魄打断她,声音清冽平稳,“魂魄稳固,肉身无碍。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苏婉紧绷的神经,她腿一软。
几乎要跪倒在地,被萧临渊紧紧扶住,两人眼中都涌出劫后余生的泪水。
“但是,”沈月魄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三人,“她为何会生魂离体,原因已查明。”
“请沈小姐明示。”萧临渊声音沙哑,带着后怕。
“这孩子,”沈月魄的目光落回病床上沉睡的小脸,“八字极轻,先天魂魄与肉身的连接便比常人脆弱一分,易受外界惊扰。”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刚才探查时捕捉到的画面:
“就在不久前,这孩子是否曾去过一处阴气较重之地?比如墓地或大型陵园?”
萧亦舟和萧临渊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什么。
“是!”萧临渊声音发紧。
“三天前,是萧家一位旁支叔公的忌日,我们全家都去了西山陵园祭拜。那天回来她还好好的,只是晚上开始有些蔫蔫的。”
“那就对了。”沈月魄颔首,“陵园之地,阴气汇聚,游魂野鬼亦多。
寻常人阳气旺盛,无甚大碍。但对她这等八字轻的孩童而言,无异于行于暗夜深渊边缘。”
她声音微沉:“她定是在那里,无意间看见了某些游荡的残魂,或许是阴煞怨气凝聚的景象。
巨大的惊吓,瞬间冲垮了她本就脆弱的魂魄连接,导致生魂离体,迷失在外。”
苏婉听得浑身发冷,紧紧抱着丈夫的手臂,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可怕的失去:
“那……那以后……”
“以后尽量避免带她去此类地方。”沈月魄叮嘱道。
苏婉连连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谢谢沈小姐!谢谢……”
沈月魄却不再多言。
她再次伸手入袖袋,掏出一张符,走到苏婉面前。
“此符予她贴身佩戴,或置于枕下。可稳固神魂。”
苏婉小心翼翼地接过,“谢谢!沈小姐,您真是我们萧家的大恩人!”
苏婉泣不成声,紧紧攥着那道符。
沈月魄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沈小姐!”
萧临渊走上前,“无论是晚星的事还是小满的事,您的大恩,萧家铭记于心!”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他刚才让人准备的。
双手递到沈月魄面前,态度恭敬无比:
“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密码是六个零。日后沈小姐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违背道义,我萧临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月魄看着那张卡,又摸了摸袖袋里那张可怜的五块钱,没有丝毫客气,坦然伸手接过。
“嗯。谢了。”
她声音依旧平淡,仿佛接过的只是一张寻常纸片。
然而,在她垂下眼帘的瞬间,那张清冷如玉的小脸上,嘴角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扬了一下。
有钱了。
萧亦舟看着沈月魄略显苍白却依旧清冷的侧脸,眼神深邃无比。
他再次郑重开口:“沈小姐,萧家欠您的,远不止一张卡。”
沈月魄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卡里的钱,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