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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现代医学的局限性

    里奥·华莱士人生中最诡异的一个上午,是从大学心理健康中心的官方网站开始的。

    他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在网页上填写着关于“幻听、焦虑、绝望”的线上评估问卷,一边被迫收听着他脑子里那位“总统先生”,对这些精心设计的心理学问题进行的实时锐评。

    网页上弹出一个问题:“在过去的两周里,你是否感到对未来失去希望?”

    “你应该勾选‘几乎每一天’。”脑海中的声音评论道,“这问题问得很好。看看现在这届国会里坐着的那帮无能之辈,再看看华尔街那些毫无收敛的投机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会对未来感到绝望。这不是个人心理问题,这是对国家现状的准确诊断。”

    下一个问题:“在过去的两周里,你是否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毫无疑问,填‘是’。”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自得,“并且我建议你在备注栏里补充说明:声音的主人非常有魅力,且拥有卓越的领导才能。”

    里奥咬着牙,无视了这些建议,飞快地填完了问卷,然后预约了最早的一个紧急咨询时段。

    心理咨询室里弥漫着的味道很廉价。

    接待里奥的是米勒医生,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士,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经过专业训练的微笑。

    她的办公室里的一切都遵循着某种标准化的安全准则,墙壁是柔和的米色,挂着几幅看不出所以然的抽象画,角落里有一盆生命力顽强的假绿植。

    “请坐,里奥。”

    米勒医生的声音像她办公室的色调一样,柔和,且没有任何攻击性。

    里奥坐下了,双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但他不敢说出全部的真相。

    他不能说:“医生,我脑子里住进了一个死掉的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而且他话很多。”

    他会被直接送进精神病院的重症监护室。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更安全的版本。

    他含糊地描述了自己听到的那个“无法摆脱的声音”,说它听起来像一个真实的人,但又找不到来源。

    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最近的压力——助学贷款、学业、失业,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足以压垮任何人。

    米勒医生耐心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在她的记事本上写下一些里奥看不懂的速记符号。

    在她脸上,里奥看到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专业表情。

    当里奥说完后,米勒医生露出了一个表示理解和共情的微笑。

    “谢谢你和我分享这些,里奥。”她说,“根据你的描述,以及你刚才填写的问卷,我认为你的情况非常典型。你正在经历急性焦虑症,并伴随有轻微的压力性听觉倒错。”

    “简单来说,你的大脑超载了。”

    “你最近经历的连串打击,让你的精神进入了一种应激状态。这很常见,真的,你不是一个人。”

    她的话语科学、权威、并且充满了人文关怀。

    接着,米勒医生拿起了她的笔,开始为他提供科学的解决方案。

    她在一张处方笺上,写下了一个药名——阿普唑仑,这是一种强效的抗焦虑药物。

    “我会给你开一些药,帮助你先把焦虑的生理症状控制下来。”她把处方递给里奥,“同时,我强烈建议你每周来进行一次认知行为疗法,我们会一起找到你思维模式中的负面循环,并打破它。”

    最后,她从桌上的一个漂亮小盒子里,抽出一张硬卡片递给里奥。

    卡片上印着一行艺术字:“深呼吸,感受当下。”

    在整个咨询过程中,里奥脑海里那个属于罗斯福的声音,出奇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里奥拿着那张处方笺和那张小卡片,走出诊所,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时候,那个声音才终于再度响起。

    “药片和空话。”那个声音里透着一丝失望,“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炉边谈话吗?孩子,我必须告诉你,在我当年面对大萧条的时候,如果我给每一个失业的美国公民发一片镇定剂,再送他们一张深呼吸的小卡片,恐怕现在飘扬在美国国会大厦上空的,就不是星条旗,而是德国人的万字旗了。”

    这句话砸在了里奥本就脆弱的神经上。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手中的处方。

    阿普唑仑。

    这是一种让他变得迟钝、麻木,暂时忘记痛苦的化学品。

    他将那张处方用力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科学没能帮他。

    现代医学,用它最权威的方式,把他定义成了一个需要被“修复”的病人,这反而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他站在匹兹堡的街头,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迷茫。

    就在这时,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调侃和戏谑。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且沉重。

    “现在,你愿意听听我的证明了吗?”

    那个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给他时间消化这句话。

    “去你的大学图书馆,孩子。历史,从不说谎。”

    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最终还是驱使着里奥·华莱士走进了大学图书馆。

    在还清学生贷款之前,他的学生ID卡还有最后一周的有效期。

    一周之后,这张塑料片就会失效,他将被彻底踢出这个学术系统,再也无法访问那些昂贵的数据库和内部资料。

    他决定,在自己被彻底驱逐之前,做这最后一次,也是最荒诞的一次挣扎。

    他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登录了电脑。

    “很好。”脑海中的声音给予了肯定,“现在,打开大学的数据库主页。你应该有一个接口,可以访问国家安全档案馆的解密文件库,只有你们历史系的研究生才有这个权限。”

    里奥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熟练地进入了那个界面朴素但内容惊人的数据库。

    这里存放着数以百万计,随着时间推移而解密的美国政府文件。

    “准备好了吗,孩子?”

    那个声音说,语气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即将在未知的海域设定航线。

    “……准备好了。”里奥几乎是用嘴型说出了这个词。

    “搜索关键词:三叉戟会议。”指令清晰而精准地传来。

    “筛选文件类型:附件备忘录。”

    “日期范围:1943年5月22日至25日。”

    “授权等级:‘TS-SCI’。筛选那些在过去六个月内刚刚完成解密的。”

    里奥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些指令太精确了,精确到了一个专业研究者才能掌握的程度。

    他按照指令,一一设定了筛选条件。

    搜索结果瞬间弹出,只有寥寥几份文件,都是些扫描模糊、字迹潦草的PDF。

    “打开列表里的第三份文件。”罗斯福的声音指示道,“翻到第三页,看右下角的空白处,仔细看。那天会议间隙,我心情不错,听着丘吉尔在旁边抱怨华盛顿的鬼天气。我随手用他的钢笔,在那片空白处写了一句拉丁文——Acta non verba,意思是行动胜于言语,还在旁边画了一个不成样子的小帆船。”

    里奥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

    他颤抖着移动鼠标,点开了第三份文件,跳转到第三页,然后将右下角那片看似无意义的空白区域,放大到了极限。

    在扫描件那粗糙的像素颗粒之间,他看到了一行优雅而有力的手写花体字:Acta non verba。

    而在那行字的旁边,是一个幼稚得可笑的,用几笔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小帆船涂鸦。

    这些细节,这些闻所未闻,被历史的尘埃彻底掩埋的私人细节,没有任何一本公开出版的著作、任何一篇学术论文提到过。

    里奥的理智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也许是某个历史学家的新发现刚刚发布,而他恰好错过了?

    “很好。”脑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看到了。现在,这是给你上的第一课,魔鬼藏在细节里,接下来是第二课。”

    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回到文件列表。找一份标题是:关于‘果盘行动’后勤需求的补充说明的文件。”

    里奥深吸一口气,退回到搜索结果页面,找到了这份标题听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滑稽的文件。

    “果盘行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是我和温斯顿之间的一个私人玩笑。你知道,他离不开他的苏格兰威士忌,但我这边的官僚们总是在后勤上设置障碍。所以这个行动的唯一目的,就是绕开那些官方渠道,给他偷运一些他爱喝的陈年佳酿。”

    里奥打开了文件。

    “现在,看文件附件里的物资配给清单。”罗斯福的声音引导着他,“你会看到一行被钢笔划掉的记录,上面写的是两箱医疗用酒精,在那行被划掉的字的旁边,有一个手写的批注。”

    里奥将清单放大,找到了那一行被划掉的字。

    而在它的旁边,有一行潇洒狂放的批注。

    他能辨认出上面的字。

    “For medicinal purposes, of course.- F.D.R.”(当然,是医疗用途。)

    那个签名。

    那个在无数法案、文件和历史照片上出现过的,全世界都认识的,由三个字母组成的,充满了力量和权威的签名。

    F.D.R.

    里奥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文件的数字化信息标签。

    上传日期:昨天。

    伪造的可能性,为零。

    没有任何历史学家会注意到这种琐碎到堪称历史边角料的信息,更不可能在他看到的前一天才把它写进书里。

    真相以一种不容置疑,又摧枯拉朽的方式,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防御。

    里奥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椅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持续了许久的荒诞、恐惧、自我怀疑和挣扎,在看到那个签名的瞬间,尘埃落定。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资料室,用一种混合着敬畏和极度惊恐的声音,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承认了这个疯狂的现实:

    “……我的天,真的是您,总统先生。”

    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

    当它再次响起时,那种老派绅士的优雅和调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领袖的威严。

    那声音仿佛跨越了近一个世纪的历史,正在他的耳边,亲自敲响了战鼓:

    “是的,孩子。是我。”

    “现在,客套话到此为止了。”

    “我们的国家病了,病入膏肓。”

    “而你,手里拿着一张诊断书,却根本找不到药方。”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药方。”

    “我们的工作,现在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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