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抵触心理呢,我们不都是为了安全考虑吗?”徐明航忿忿不平,脸涨的通红。
“难道你们非要等到像王老海那样出事了,才会有所醒悟吗?”
这话一出,那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这小同志说什么呢,别以为穿军装的就不敢揍你啊。”
“呸呸呸,大清早说的什么话!”
“赶紧滚,死乌鸦嘴!”
“......”
徐明航被挤在人群中,拓沫星子几乎要溅到他的脸上,质疑和谩骂如潮水般涌来。
“够了!”一道清冽的声音斩开喧嚣,“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们有什么意见,和于团反应去!”
“小徐,我们走。”
林清栀拽着余气未消的徐明航,一步步走下老王的渔船,穿开自动分开的一条人群。
身后,渔民们的嘟囔和抱怨仍未停息。
返回驻地的路上,徐明航忍不住抱怨。
“林工,他们说的话简直是太过分了,我们明明是一片好心!”
林清栀停下脚步,望向远处波光粼粼,却总是暗藏汹涌的大海。
“他们祖祖辈辈靠海吃饭,自己修船,自己加固,这是传承下来的习惯。”
“他们习惯了固有的方式,害怕改变带来的未知和风险。”
她转过头,看向小徐,“但这不代表我们做的就是错的,安全无小事,今天他们不理解,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海风轻轻吹拂着她的发丝,身影在碧海蓝天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蕴含着不容小觑的韧性和力量。
“走吧,回去整理记录。”
回到驻地,林清栀找了间会议室伏案疾书。
今天的排查情况,每一处隐患,都清晰详细的记录在册。
并附上了简单的结构草图,标注出风险点位。
报告一式两份,一份交到了于卫国办公室。
另一份,在下午时分,她亲手张贴到了码头附近的公告栏上。
白纸黑字,还盖了维修部和团部的印章,显得格外正式。
布告前,渔民们围拢着,神色各异。
“老王,你不会被这张纸给唬住了吧?”有人揶揄道。
老王气急败坏。“城里来的小丫头,才见过几次风浪?我看她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真出了事,她拍拍屁股走人,咱们的船怎么办?”
“可她指出的那些毛病,看着在理啊......”
“要我说,她就是来镀金的,非得挑点毛病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老王不满的指责。
“老王叔。”王浩听不下去了,语气里带着无奈:“我觉得林工没啥问题,要不是我和我爸的船没认真检查,那也不至于出事儿。”
“大家还是冷静想想,别被人带偏了。”
老王瞬间站起身,音量拔高,“浩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以前没出这么个规矩的时候,咱不是好好的吗?”
王浩叹了口气,摇摇头,收了渔具就走了。
老陈眼尖,瞥见林清栀的身影,连忙喊住她,“那个小同志,你布告栏上这些都是真的啊?”
林清栀脚步顿住,眼神落在那些犹豫不决的渔民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我还是那句话。”
“命是你们自己的,船是你们养家糊口的依靠,听不听,修不修,其实和我没多大关系。”
“但是我提醒过你们了,我问心无愧。”
说完,林清栀不再理会众人变幻的神色,径直穿过人群,走向海岸边。
傍晚,季寒川站在布告栏后,听着纷纷议论,回头瞧见独自坐在礁石上的那抹身影。
他拿起整理好的救生设备手册,大步走了过去。
林清栀看着夕阳下的海面,心绪获得难得的平静。
一件带着体温的军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回头。看到季寒川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风大。别着凉。”他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
“好,谢谢。”林清栀拢了拢外套,抬眸看向他胳膊上的绷带,“你每次出任务都这么...不顾后果?”
这话听的季寒川眉峰微挑,带着些许疑惑,在她身侧坐下。
“那么汹涌的海水,你就那么下去了。没想过会有更好,更安全的解救措施吗?”林清栀语气里稍稍闪过一丝疑惑。
季寒川盯着她清澈的双眸,想着她可能是觉得自己可能不信她,所以缓缓道。
“当时情况紧急,只想着尽快救人,来不及实施你提出的技术性建议。”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但我非常尊重你们技术人员的意见。”
“而且之前,我以为来的是林琳,所以就态度不是很好。但你和她不一样。”
但一见到你,所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便烟消云散,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悸动。
后面这句话,他暂时说不出口,只能暗藏在心间。
听他如此坦诚,林清栀有些意外。
“你...你和我听到的也不一样。”
她正在斟酌着措辞,一名小战士急匆匆跑来。
“季营,团长回来了,说有啥任务,请你立刻过去。”
“行,我马上去。”
季寒川应声起身,把手中的手册递给她,“这是我整理好的救生设备以及手册,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到时候再上报采购。”
林清栀接过手册,“好,知道了。”
季寒川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叮嘱道,“早点回去,早晚温差大。”
话音落下,他转身融入渐深的月色,月光将他的背影辣的悠长。
林清栀轻叹一口气,感觉前路漫漫。
不然还是先想想怎么弄个路灯吧。
这天天拿个手电筒晃悠也不是个事儿。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一阵凄厉的哭声就穿透了薄雾,惊醒了床上的林清栀。
她起身推开房门,桌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摆着热腾腾的早餐,屋里静悄悄的。
还有点不习惯。
难道季寒川一整晚都没回来?
简单洗漱后,拉开房门。
巷子口围了一大圈人,隐约能看到中间放着一副担架,上面盖着刺眼的白布。
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
林清栀心头一跳。
不能是季寒川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