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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初显分歧

    圣罗兰大教堂厚重的木门被紧紧关闭,隔绝了外面闻讯赶来的媒体喧嚣和看客的好奇目光。教堂内部,辉煌的灯火依旧,却再也照不亮那份喜庆,反而将每一张惊恐、悲伤或茫然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酒气与新鲜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警笛声由远及近,大批刑警和技术人员涌入现场,迅速拉起了警戒线。闪光灯开始在教堂的各个角落亮起,记录下这混乱而悲惨的一幕。

    新郎周浩瘫坐在圣坛的台阶上,英俊的脸庞扭曲,泪水混着冷汗滑落,昂贵的礼服沾染了血迹和灰尘,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只是失神地喃喃着新娘的名字。伴郎和几位亲友围在他身边,低声安慰,却显得苍白无力。

    秦放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站在教堂中央,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空间。他指挥着技术人员:“以新娘倒下的位置为圆心,辐射状勘查。重点收集她走过的地毯、接触过的物品,特别是酒杯、捧花,还有她之前待过的休息室。”

    “老李,”他叫过痕迹检验组的负责人,“检查所有出入口和可能的隐匿点,看看有没有陌生人闯入或异常物品遗留的痕迹。”

    “小张,带人给所有在场的宾客、工作人员、神父、乐队成员录初步口供,核实身份,建立时间线。重点是婚礼仪式开始前半小时到现在,每个人的行动轨迹。”

    命令一条条发出,有条不紊。秦放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种公开场合、严密监控下的投毒,凶手极有可能就隐藏在在场的这些人之中,而且,很可能是一个谁也不会怀疑的人。

    另一边,秦晓晓已经征用了一间相对安静的祈祷室,作为临时的尸检场所。苏婉清的遗体被小心地放置在铺着白色布单的长桌上。祈祷室里烛光摇曳,映照着死者苍白而安详(如果不看那骇人的血迹)的面容,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秦晓晓戴好了口罩、帽子和双层手套,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简易勘察箱。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刚刚逝去的生命,而是一件需要解读的精密仪器。

    她首先进行了体表检查。除了七窍流血的特征外,她在苏婉清的颈部、手臂等裸露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约束伤、抵抗伤或针孔。指甲缝里也很干净,没有皮屑组织等搏斗痕迹。

    “死者体表无明显外伤,初步排除暴力胁迫致死。”她对着录音笔冷静地陈述。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采集了死者口唇周围、鼻腔、眼角处的血迹和分泌物,分别放入证物袋。她又拿起死者之前使用过的香槟杯——那是一只精巧的雕花水晶杯,杯壁上还残留着些许透明的液体和半个淡红色的唇印。技术人员已经初步检查过,此刻交由她进行更细致的毒理采样。

    “酒杯边缘检测到潜在毒物反应,”旁边的助理法医报告道,“但杯身和杯底没有。毒素似乎只存在于杯口接触唇部的区域。”

    秦晓晓点了点头,这意味着投毒的方式非常精准,很可能是在酒杯递给新娘之后,到她饮用之前的某个瞬间完成的。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

    初步处理完这些,秦晓晓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才是对她而言最关键,也最耗费心神的步骤——通灵。

    她需要触碰死者,尝试与那刚刚离去的灵魂建立连接,聆听她生命最后时刻的“遗言”。但这个过程极其危险,她必须在五分钟内结束,否则自身的精神和身体都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她看了一眼祈祷室门口,秦放正在那里与技术人员低声交谈。她需要绝对安静和不被打扰的环境。

    “秦队,”她走到门口,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我需要单独待一会儿,进行初步的……‘感知’分析。”

    秦放转过头,看向她。他明白“感知分析”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皱得更紧,对于秦晓晓这种超越科学范畴的能力,他始终抱着一种保留态度。他相信证据,相信逻辑链,而不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但在过去合作的几个案子里,秦晓晓的“感知”又确实提供了关键的方向。

    “需要多久?”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知道这能力对秦晓晓的负担很大。

    “五分钟。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秦晓晓强调。

    秦放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我在外面守着。”

    祈祷室的门被轻轻关上。秦晓晓走回长桌旁,摘掉了右手的手套。她看着苏婉清年轻却已毫无生气的脸,心中默念:“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她伸出微微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在死者冰冷的额头上。

    一瞬间,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扭曲、拉扯。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耳边响起巨大的嗡鸣声,紧接着是无数混乱的、重叠的声音——婚礼进行曲的片段、宾客的喧哗、神父庄严的誓言、周浩深情的呼唤……最后,所有这些声音都褪去,一种极其尖锐、撕裂般的痛苦从喉咙和胸腔深处爆发开来!

    视野是一片血红,伴随着剧烈的抽搐。然后,两种异常清晰的感觉,如同烙印般刻入了秦晓晓的感知:

    第一种,是极其浓郁的、甜腻中带着一丝辛辣的玫瑰芬芳,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仿佛整个人都被浸泡在玫瑰精油之中。

    第二种,是一种尖锐的、带着杏仁般苦涩的气息,从舌尖迅速蔓延至整个口腔,直冲颅顶!

    痛苦、窒息、冰冷……以及这两种交织的气味,构成了苏婉清生命最后的感知。

    秦晓晓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墙壁才没有摔倒。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出来。那濒死的痛苦余波还在冲击着她的神经。

    她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四分五十秒。她几乎触及了极限。

    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戴好手套,打开门。

    秦放立刻转过身,看向她:“怎么样?”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询问。周围的几个刑警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眼神中混杂着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或怀疑。

    秦晓晓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只看着秦放,她的声音因为刚才的冲击而略显沙哑,但依旧清晰:

    “两种非常强烈的气味。第一,极浓郁的、特定品种的玫瑰香气,不是现场这些普通婚礼玫瑰能散发的。第二,杏仁的苦涩味,符合***中毒的部分特征。”

    她顿了顿,补充道:“毒素是通过口腔进入的,速度极快。她几乎是在说出‘我愿意’的同时,感受到了痛苦。”

    秦放沉吟着。玫瑰香气?杏仁味?***中毒确实可能产生苦杏仁味,但并非所有人都能闻到,这与他初步的判断吻合。但玫瑰香气……

    “玫瑰?”秦放眉头紧锁,“现场的捧花、装饰用了大量玫瑰,这范围太广了。”

    “不,”秦晓晓摇头,语气肯定,“那种香气非常独特,浓郁且具有侵略性,与现场这些玫瑰的淡雅芬芳完全不同。像是……某种高级定制香水的基调,或者某种特殊培育的玫瑰品种。”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刑警跑过来汇报:“秦队,初步排查了现场监控。从仪式开始到新娘倒地,除了新郎、神父和递酒杯的侍者,没有任何人近距离接触过新娘。酒杯是统一从餐车上取用,侍者戴着手套,经检查双手和手套无异物。休息室的监控也没发现异常。”

    也就是说,从物理接触上看,没有人有机会直接投毒。

    秦放的脸色更加凝重。一个近乎完美的密室谋杀,线索似乎指向了那虚无缥缈的“气味”。

    他看了一眼秦晓晓,她的结论虽然提供了方向,却更加扑朔迷离。没有实体证据支持,仅凭“闻到”的气味,在严谨的刑侦逻辑里,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继续排查所有与玫瑰相关的人和物。”秦放对下属命令道,随即又转向秦晓晓,语气公事公办,“秦法医,你的‘感知’我会作为参考。但现在,我们需要更扎实的证据。尸检中心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尽快完成详细的毒理分析和尸检报告。”

    他的话语冷静而克制,带着刑警固有的对非常规手段的审慎。

    秦晓晓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距离感,她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快。”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一个坚信逻辑与证据,一个触摸到了灵魂的低语。分歧已然显现,但他们都知道,要想揭开这“血色婚礼”的真相,他们必须携手,在这迷雾中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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