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里的东西太多,整理起来破费时日。
尤其里里面有些书籍虽登记在册,实则在傅玉衡的书房,沈归题还要派人去一一核验。
如此一查,耗费两日光景。
傅玉衡当日给的干脆,但回来后越想越觉得憋屈。
这藏书阁向来是侯府继承人打理,怎么就被沈归题三言两语拿走了?
但他拉不下脸来回去要,只能自己在屋子里生闷气。
“说的好听是找画册,实则还不是要银子。”
“真是满身铜臭,一点也比不上茉茉。”
傅玉衡发泄般喃喃自语,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苏茉离开京城前托自己见一面沈归题,而沈归题却从公主处抱了一匣子银票出来的样子,想到沈归题自从分家后日日去绣坊忙碌,对他的一应事务不再插手......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难道以前的关心都是假的,现在才是沈归题的真面目?
“荒唐!”傅玉衡抄起茶杯砸了出去,那杯子里竟然没有茶水。
他的脸色更黑了。
堂堂汝阳侯府的侯爷,坐在书房这么久,茶杯居然是空的!
下头的都是死人吗?
“来人!”
“来人!”
傅玉衡走出来大声呼喊,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墨竹才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怎么只有你过来?其他人呢?”傅玉衡眉头打结,言辞不善。
墨竹躬身行礼,“侯爷,您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亲自把清风阁这边的人都打发去前院了,平日里奴才和墨松也只能在隔壁院子的耳房候着。今个墨松去把咱们这边的书送回藏书阁,瞧着时辰也快回来了。”
他想起来,是有这些个事情。
自打他得知自己和公主无缘后一直在清风阁遥望皇城,睹物思人,又担心下人传出闲话玷污公主清誉,这才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更是不让人靠近此处,生怕传出不好的流言。
没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傅玉衡冷哼一声,“你们倒是知道听夫人的话。”
低头的墨竹没看见主子阴沉的脸色,乐呵呵的点头,“是啊,夫人对下人们极好,大家都念着呢。”
生闷气的傅玉衡开不了口问沈归题哪里做得好,压着气吩咐墨竹去煮茶。
他这样要脸面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想起了他和沈归题的儿子傅清硕。
不出意外,他和沈归题只会有这一个孩子,他不能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顾。
若是因为这些小事发落下人,责问沈归题,她们母子俩在侯府的会难堪。
傅玉衡气冲冲的回了书房,几杯茶下肚也没能浇灭他的火气,反倒让他不自觉把沈归题和公主放在一起仔细比较,得出来的结果自然是公主比沈归题好千倍万倍。
“不喝茶了,墨竹,你去拿些酒来,越多越好。”
墨竹不明白主子突然这样的缘由但照办,按照往常的惯例去拿来了三壶梨花白。
哪知今日的侯爷和往日大不相同,不等厨房送来下酒的小菜三壶酒就下了肚,嚷嚷着继续拿。
墨竹只好又拿来三壶,如此反复两次,桌上的小菜没动,酒换了几遍。
送书回来的墨松回来闻见书房里冲天的酒气质问墨松,这才得知事情原委。
两人担心傅玉衡的身子吃不消,兵分两路,一人去换了果酒过来,一人去景合轩同夫人汇报此事。
正在临摹画册的沈归题在得知傅玉衡酗酒时轻轻放下画笔。
“侯爷还没收到公主的回信?”
墨松脑子转了转,很快点头,“公主是去和亲,哪能事事自由?”
小厮都明白的道理,傅玉衡作为曾经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当真不知吗?
沈归题沉默的长出一口气,“随侯爷去吧,我会吩咐厨房多送些下酒菜和醒酒汤过去,你们伺候在侯爷身边的也劝着些。”
墨松小心的观察着夫人的脸色,竟看不出丝毫的担忧,而且她稳如泰山的坐着,没有要去看看侯爷的意思。
“夫人不去劝劝侯爷吗?”
“侯爷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了。”
沈归题嗤笑一声,随即招来清茶,“你再去花鸟坊选几只品相好的信鸽送去清风阁,侯爷会喜欢的。”
她是答应了公主要照顾傅玉衡,但也拦不住他自己找死。
就随他去吧,他在家里喝酒好过出去喝酒。
沈归题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也不打算事无巨细的为傅玉衡做安排。
何必呢,吃力不讨好。
墨松很快被清茶送出门,怅然的回了清风阁。
屋里的酒又送了一次,墨竹见他回来着急的拉着他往后看。
“夫人呢?没来吗?”
清风阁的人都习惯了一有风吹草地夫人就来主持大局的情况了。
虽然之前他们会觉得夫人对侯爷太卑微,做了那么多也讨不到侯爷的一点好。
可没有夫人过来,他们还是会不习惯。
墨松摇头,“夫人没来,让厨房准备了下酒菜和醒酒汤,估计过会就送来了。”
“没了?”墨竹不可置信的追问。
“没了。”墨松扯了扯嘴角,表情尴尬。“夫人像是不打算管我们侯爷了,竟然还让清茶再去挑几只信鸽给咱们侯爷送来呢。”
觉得果酒喝的没意思的傅玉衡踉跄着走到门口,听见两个小厮说这些脸色愈发阴沉。
爱管不管。
以前沈归题总往这边来可叫他烦得很,如今不来了才好。
只是他没心思再叫人换酒,转身坐回去继续喝。
墨竹和墨松站在一起连连摇头,两人都觉得侯爷这次是伤夫人太过才让夫人不愿过来。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厨房催一催。”墨松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一眼,瞧见傅玉衡坐在书桌前似是在写字,立刻走了。
被留下的墨竹在门口反复踱步,也不敢进去劝傅玉衡少喝一些。
倒是给傅玉衡留了些自在。
他借着酒劲给公主写信,字字句句都在诉说没有公主在的京城如何凄凉,抬手想叫信哥,才想起来之前买的都已经带着信出了门,还未回来。
傅玉衡珍之重之的把信件收进书桌的夹层里,无可奈何的叹息两人的有缘无分,想再看公主一眼,但虚浮的脚步让他在书架前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之前的画像,干脆坐下来展开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