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混合着粘稠的血污,顺着额头那道深深的皱纹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如同强酸腐蚀般的咸涩刺痛。
荷鲁斯没有眨眼。
连眼睫毛的颤动,都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抑制。
在他面前,那座名为乌尔拉克·乌尔格的绿色肉山,正发出如同蒸汽锅炉即将爆炸般的粗重喘息声。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内废铁植入物的撞击声,喷吐出肉眼可见的白色热浪,带着腐肉和机油的恶臭,扑打在荷鲁斯的动力甲面罩上。
这头野兽太强壮了。
它那身由无数泰坦装甲残片、掠夺者坦克履带和受害者骨骼拼凑而成的重型板甲上,已经布满了荷鲁斯留下的深深爪痕。
黑红色的机油混合着浓稠得像沥青一样的绿色血液,像瀑布一样顺着它的腿甲流淌,在脚下汇聚成一个个冒着热气、滋滋作响的血洼。
但这头野兽依然站着。
不仅站着,它那双充血的小眼睛里,红光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疯狂,那是对杀戮最原始、最纯粹的渴望。
“WAAAAAGH!!!”
乌尔拉克再次咆哮。
这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声波,而是一股实质性的足以扭曲现实的冲击。
空气中那些肉眼可见的绿色电弧,像是一条条狂舞的毒蛇,疯狂地抽打着周围的一切。
精金地板在尖叫,空气在燃烧,甚至连重力都在这股狂暴的意志下发生了紊乱。
荷鲁斯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风暴的中心,独自面对着整个星球的愤怒。
他那身名为“巨蛇之鳞”的精工动力甲,在WAAAGH!力场的全方位压迫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疲劳声,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背后的动力背包因为刚才的重创,冷却系统已经彻底失效。
反应堆的热量透过内衬,灼烧着他的脊背,仿佛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贴在皮肤上,皮肉焦烂的臭味钻进了鼻孔。
痛。
彻骨的痛。
但这痛楚让他清醒,让他兴奋,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神血在血管中奔涌,发出了江河奔腾般的轰鸣。
“来啊,野兽。”
荷鲁斯低声说道。
他没有大吼大叫,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却藏着足以淹没世界的暗流。
那是居高临下的审判,是牧狼人对猎物的最后通牒。
他缓缓举起右手的【荷鲁斯之爪】。
那四根闪烁着分解力场,长达一米的黑色利刃,在昏暗的王座厅里划出四道致命的流光,仿佛撕裂了空间本身。
左手的动力锤,重重地顿在地上。
咚!
合金地板瞬间龟裂,碎石飞溅。
“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
乌尔拉克动了。
它抛弃了那把已经卷刃、卡满了碎骨的链锯斧,双手握住那把还在喷吐着黑烟的工业动力剪。
那原本是用来拆解星舰龙骨的重型工程器械,现在成了它的凶器。
轰!
地面炸裂。
这头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像是一辆加装了火箭推进器的失控重型攻城锤,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地撞了过来!
轰!!!
两尊半神级别的存在,在王座厅的中央再次碰撞。
这不是技巧的较量,这是纯粹力量与意志的对轰。
是两颗行星在轨道上的死寂对撞。
动力剪的锯齿疯狂旋转,死死地咬住了荷鲁斯的动力锤柄。精金与精金的摩擦,激发出像喷泉一样爆发的火花,照亮了两人狰狞的面孔。
距离太近了。
荷鲁斯能闻到对方嘴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真菌和烂肉的口臭味,能看到对方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冷酷、扭曲的脸。
力量。
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动力锤传导过来,荷鲁斯的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达半米的深沟,火星四溅。
“你……很强……”
乌尔拉克咧开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镶嵌着铁钉的黄牙,声音浑浊得像是沼泽里的气泡破裂。
“但俺……更强!”
“WAAAGH!”
随着它的怒吼,它身上的肌肉再次膨胀,那股绿色的能量场瞬间暴涨,竟然硬生生地压制住了荷鲁斯的金色灵能!
动力剪在尖啸,一点点地压向荷鲁斯的脖颈。锯齿距离他的颈动脉只有不到十厘米。
荷鲁斯感觉到了压力。
但他没有慌乱。
在他的脑海中,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闪过了刚才那一幕——那艘燃烧的飞船,那个叫哈尔的凡人,那道撕裂天空的火光。
他又想起了身后的阿巴顿,想起了那些正在用生命为他阻挡兽人援军的子嗣,想起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兄弟。
“你们把路铺到了这里。”
荷鲁斯在心中默念,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如果我在这里倒下,那你们的血,就白流了。”
“我是荷鲁斯。”
“我是……帝皇的长子!”
那不是灵能,是他在无数个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无敌信念!
“跪下!”
荷鲁斯发出一声暴喝,如同神雷炸响,震得王座厅的玻璃全部粉碎。
他没有试图推开动力剪。
相反,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
他松开了握着动力锤的左手。
任由那把沉重的金色动力锤,卡住对方的武器。
他的左手,那只覆盖着精工手甲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地砸向了乌尔拉克那毫无防备的面门!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兽人霸主的鼻梁上。
那是原体肉体力量的极致爆发。
骨碎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干枯的树枝被折断。
乌尔拉克那颗硕大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鼻梁塌陷,鼻血狂喷。
但这还没完。
荷鲁斯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就在乌尔拉克仰头的瞬间,他右手的动力爪,动了。
不再是挥砍,不再是格挡。
而是——刺。
这四根利刃,凝聚了荷鲁斯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技巧,全部的杀意。
它们撕裂了空气,撕裂了WAAAGH!力场的阻隔,撕裂了那层厚重的废铁胸甲。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湿润,像是切开了一块腐烂的厚皮革。
四根长达一米的动力爪,深深地刺入了乌尔拉克的胸膛,从它的后背透了出来!
分解力场在兽人的体内疯狂肆虐,将它的心脏、肺叶、脊椎,在一瞬间搅成了一团烂泥。
乌尔拉克的动作僵住了。
它那双充血的小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比它小了一号,却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男人。
它手里的动力剪无力地松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俺……”
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涌上来的只有大股大股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堵住了它的喉咙。
荷鲁斯没有给它留下遗言的机会。
他冷漠地看着这头野兽,手腕猛地一翻。
滋啦——!
动力爪横向切割。
乌尔拉克那庞大的身躯,几乎被拦腰截断。
它那沉重的尸体,像是一座倒塌的肉山,轰然跪倒在荷鲁斯面前,然后重重地扑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王座厅内,瞬间死寂。
那些原本还在疯狂冲击阿巴顿防线的黑兽人亲卫队,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它们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大,看着那个站在尸体旁,浑身浴血的黑色巨人。
它们眼中的红光熄灭了。
那股支撑着它们战斗至今的WAAAGH!能量,随着霸主的死亡,如同退潮般烟消云散。
荷鲁斯缓缓收回动力爪,甩掉上面的血迹。
他大口喘息着,肺部像风箱一样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但他没有休息。
他弯下腰,伸出左手,抓住了乌尔拉克那颗硕大的、狰狞的头颅。
那是这颗星球上最有权势的脑袋。
现在,它是他的战利品。
荷鲁斯拖着那具沉重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王座厅尽头的露台。
金属战靴踩在血泊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整个银河的心跳上。
他走到了露台边缘。
狂风呼啸而来,吹动着他残破的披风,发出猎猎的声响。
在他脚下,是数千米高的深渊。
而在更远的地方,在那片广阔的平原上,是数以百万计正在厮杀的兽人和帝国军队。
荷鲁斯举起了那具尸体。
他将乌尔拉克·乌尔格那庞大的身躯,高高举过头顶。
金色的阳光穿透了消散的乌云,照耀在他身上,将他的盔甲染成了一片辉煌的金色,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看啊!”
荷鲁斯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扩音阵列,通过轨道舰队的广播系统,响彻了整个乌兰诺,响彻了整个星系。
那声音如同雷霆,滚过大地。
“你们的首领,死了!”
他双手发力,将那具尸体狠狠地扔了下去。
尸体在空中翻滚着,坠落着,像是一块被丢弃的垃圾。
地面上,无论是兽人,还是人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望着那个坠落的黑点。
然后。
“荷鲁斯!荷鲁斯!荷鲁斯!”
欢呼声爆发了。
先是阿巴顿和终结者们,然后是外围的影月苍狼,接着是钢铁勇士、太空野狼、帝皇之子、钢铁之手……最后是数以亿计的凡人辅助军。
那声音如同一场海啸,瞬间淹没了兽人的哀嚎,淹没了战场的炮火声。
那是胜利的声音。
那是新王登基的礼炮。
荷鲁斯站在高塔之巅,俯瞰着脚下的众生。
他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感受着那股汇聚在他身上的、前所未有的荣耀与权力。
他笑了。
但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
那是站在巅峰之人的寒冷。
他转过身,看向王座厅的阴影处。
那里空无一人。
但他知道,他的父亲,那个坐在轨道旗舰上的人,正在看着他。
“我做到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