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桦在白家待到晚上的时候,几个意料之外的人上门了。
一个是穿着酒红色的锦衣的妇人,这个妇人打扮的很华贵,但这只显得她眉眼中怯懦的气质更加明显。
另外一个女人玫红色的衣裳,剪裁得体,就算是冬装也能看出婀娜的身形。瀑布似的头发乌黑发亮,简单的发鬓,典雅的头饰,出众的相貌,亲和的笑容,无一不显示这个女人的突出和不同。
听着下人的介绍,叶嘉桦知道这个少女就是素年祖父家要送给华琅做妾的白依莲。
之前的那些轻蔑渐渐淡去,眼前的白依莲,看相貌和举止就十分出众,认真起来,光看这份外表和气质,她就不输白素年。
尤其是她平和淡然的目光,倒是让叶嘉桦对她多出一份欣赏之情,她家里人做了那么多表要脸的事情,她居然还能表现出这么风轻云淡的态度和表情,心态真是好啊!
“一鸣!”这个妇人就是白家的妾室,也就是白一鸣的母亲,陶氏。
叶嘉桦估摸着她在白家的时候,地位肯定不高,看她言行缩手缩脚。这一见面话还没说,眼泪就落个不停。
“娘。”白一鸣让人将陶氏扶着坐了下去。
因为白一鸣已经被赶出白家,又被除了名字,所以白一鸣现在反而能直接喊他自已的母亲为娘。
“三叔。”白依莲优雅的行了一礼。
“听说三孙今日抱了大孙子,我和陶姨娘专门过来给三叔贺喜。这些都是祖父给曾孙准备的礼物。”白依莲一面柔声说话,一面让身边的丫鬟婆子将她带来的礼物摆到厅堂里。
短短的时间里,厅堂里就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白小姐,我已经被族里除了名,你不用再喊我三叔的,这些礼物我受之有愧,你还是带回去吧!”面对小辈,白一鸣的口气也不好太硬。
从对方提出要白依莲嫁进镇西将军府上为平妻的时候,他心底剩余的一点对家族的感情就消失的干净。
前面他将那些管事都打了出去。
如今,他们将他娘都弄来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卑鄙!
“一鸣!”陶氏想开口,但哽咽着不知道是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嘉桦看着直皱眉,这样的生母,义父小时候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她根本就护不住义父嘛!
“三叔,你还不知道吧!昨日祖父已经将您的名字重新加到了族谱上,您现在已经是白家的人了。落叶归根才是本啊!”白依莲捂嘴轻笑,仿佛说的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确实,在这个世道,如果没有族里的帮衬,行事会非常不便,出头也非常的困难,因为遇到什么事情也都不会有人帮你。
就像前世,白一鸣一家遭受那么多的事情,白家也没有出手相救,最终家破人亡。
叶嘉桦愕然道:“这将人除名时不跟人商量,将人又添回去时还是不跟人商量……义父,你现在又是那个白家人了?”
“这位是?”白依莲没有因为叶嘉桦的态度不好,而变了语气,仍旧温温柔柔。
“她是我的义女,叶嘉桦。”白一鸣给叶嘉桦做了介绍,却并没有给叶依莲介绍。
叶依莲心中不悦,面上却还是温婉地自我介绍道:“我的父亲是三叔的大哥,我的名字叫白依莲。”
“白依莲?这名字好耳熟!”叶嘉桦抓了抓头发,貌似好像想到了什么。
“哦!”叶嘉桦大声喊了出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白依莲心中暗想,莫不是镇西将军府上的那些人已经把话给白素年透了?
她可是清楚白一鸣的义女跟白素年的关系格外的好,一直都是待在白素年的身边的。
“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想进镇西将军府上做妾的白依莲?”叶嘉桦没给白依莲说话的机会,而是脱口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白依莲一怔,脸色剧变,“叶姑娘说笑了,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会轻易给人去做妾。”
“额……难道高姨娘说的不是你?那你真是倒霉,跟一个要做妾的女人同名同姓!”叶嘉桦心中有几分疑惑,脸上却同情的说道。
“高姨娘?是她亲口所说?”白依莲此时的脸色那叫个难看,黑沉沉的犹如黑寡妇一般。
论谁,好端端地从平妻的身份一下子变成妾,肯定都受不了。
在她看来,白素年的父亲不过是个庶子,还是白家赶出去的庶子。论身份,她比不过她。
她的运气好,从小就与华将军认识,所以得了正妻一位。
而她作为嫡女,身份比白素年尊贵,再怎么也不能只做妾。
就是做平妻,白依莲都觉得受了委屈。
若不是传来白素年被毁容,身体又不好,很可能一尸两命的传言,她倒不一定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去镇西将军府上做什么平妻。
毕竟被庶出的堂妹压在头上,她这颗清高骄傲的自尊心可是受不了。
“叶姑娘或许是听错了,我就算要进镇西将军府,要做的也是平妻而不是妾室。”白依莲咬着娇唇略有几分清高的骄傲说道。
“平妻?”叶嘉桦惊讶的嗤笑出声。
“叶姑娘!你这是何意?我敬你是三叔的义女,你莫要不识礼数,给三叔丢脸。”白依莲脸色爆红,恼羞成怒道。
一个未嫁的清白女子,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着自已的亲事,白依莲心中既羞且怒。
但她若不说,她更怕对方会认为她进镇西将军只是为妾。
她怎么可能是做妾?
“白小姐!你想进镇西将军府,先不说镇西将军同意与否。我只请问你,你的父亲是何官职?你的祖父又是何官职?或者你有什么直系亲属是当官的?”叶嘉桦摆出好言相问的姿态。
只是那带着轻视的目光刺激的白依莲心肝肺都在颤抖。
“白小姐是说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没有?”叶嘉桦咄咄逼人的问道。
若是旁人叶嘉桦都会为别人留下几分面子。
可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啊!可惜了这幅好样貌,还有这气质……
唉!看来这气质啊,人家有钱人养养也都会有的!
有气质的人未必就是啥好货色!就像眼前这样的,脸皮厚成这样,还当真是讨厌。
白依莲紧紧咬着红唇,脸色一寸寸的变白。
“镇西将军官居二品,像白小姐这样的商人之后的身份,就是进将军府为妾都还是很勉强很勉强的……”叶嘉桦并没有可怜对方。即便对方的脸上都是夺眶而出的眼泪。
“叶姑娘!你不要太过分,就算我是商人身份,但我是嫡支,白素年不过是一个庶出之后,她能做得了正室,我为何就做不了平妻?”
“白素年与镇西将军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就如今来看,白素年的父亲可是五品的言官,他就算是庶出的身份,跟你们比起来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你凭什么跟白素年比?你又凭什么拿你的商人父亲跟我义父比?”叶嘉桦走近了几步,将白依莲逼退数步。
“三叔!”白依莲含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白一鸣。
“我早就说过,那事情我根本就不同意,你们竟然还闹到了素年的面前!”白一鸣愤怒的看着白依莲,气的不轻。
“义父,你放心,素年没事,一个小妾而已,慢说素年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一个小妾,生死也是掌握在正室的手中,根本不算什么事!”叶嘉桦急忙说道。
她说出来肯不是为了让义父担心的。
“你!”白依莲恼羞成怒的瞪着叶嘉桦,方才的淡然完全消失。
“陶姨娘!”白依莲跺脚中,喊了陶姨娘。
陶氏红着眼眶,勉强说道:“一鸣,依莲是个好孩子,她进了将军府上也一定会护着素年,将来素年的孩子她也会好好护着。总归是自家人……”
白一鸣脸上的表情一寸寸的龟裂,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生母。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见生母,从在朝歌城里安定下来之后,白一鸣就能悄悄去看过生母,只不过当时他没有泄露自已已经官身的消息。
所以陶氏也不清楚她的儿子已经不同于往日,他已经有了让白家想往和巴结的权利。
他以为娘只是胆子小,他以为他娘只是懦弱而已。
可是现在他娘在说是什么?
让白家的小姐去跟素年做姐妹?还是去做平妻?
还要去照顾素年的孩子?
为什么要让她照顾素年的孩子?
白一鸣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一步步地后退倒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无血。
“一鸣……”陶氏着急地站起来走过去,“儿啊!你好好想想,素年现在脸已经毁了,身体也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如现在就……”
“你在胡说什么!”叶嘉桦奋力将陶氏推开,怒瞪着陶氏。
她以为这个女人就是懦弱而已!没想到懦弱归懦弱,却一样卑鄙自私。
她在说什么?说素年活不了多久?
所以才让白依莲进府帮白素年照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