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眼中一动，淡泊的唇微抿，并未说话。
“他有谋士之才，朕不想简中失去这个人才。”皇上再一次说道。
“生死自有天定，小白大人的病，草民无能为力。”纳兰初说道。
“纳兰神医你连朕这个垂死之人都能救得回来，相信白素文的病，你也能想出办法。”皇上说完之后，就渐渐地陷入昏睡之中。
纳兰初抬首定定地看着苍老之态日益明显的皇上已经呼吸平稳的昏睡过去。
让他救白素文，那也得看白家付不付得起这个代价。
纳兰初的眼中闪过阴霾怨毒之色，与他清润无边的气质截然相反，阴郁沉冷。
在皇太子还没回宫的时候，已经有传言有皇太子和白素年在城外一处山间私会。
并且还有不少人亲眼所见，说的活灵活现。
皇上被皇太子气的吐血，病危。
皇太子不但不顾及皇上的身体，反而与一个和离过的女人不顾名声地私会，罔顾伦常和孝道。
柏羽回到朝歌城中时，听到这样的传言，清俊的眉眼中冷意变寒。
他不过是几日不在，这些流言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父皇是刻意不管，要逼死素年吗？
柏羽心中苦涩，他做不到父皇让他所做的事情，他选择了退缩和逃避。
在碰到那个与白素年一模一样的人时，他也就冲动了一次，圆了一个心底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最终他选择了面对。
皇太子回宫了，并且跪在了皇上的寝宫外。
皇上并没有让他跪多久，而是直接宣他进去。
纳兰初守在皇上的寝宫外，眼中复杂，脸色更是莫名的冷寒彻骨。
他迈出了这一步，已经是回不了头了。
“父皇……”柏羽跪倒在皇上的床边。
“你想清楚了？”皇上眼中期待地看着这个儿子，希望听到他愿意听到的话。
“父皇……儿臣……”柏羽咬紧了牙关，“儿臣做不到。”
“你……你这个孽子！”皇上气的猛咳嗽起来，脸色格外的潮红。
“父皇！您的身体……”柏羽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
“朕问你，你是要皇位，还是要妇人之仁！”皇上的声音冷酷。
“父皇，那不是妇人之仁，一个是我的母亲，一个是我……是我的好友，我不能将我的皇位建立在她们的生命之上。”如果他登基，素年和母后就必须得死的话，他想这个皇位他不能要。
“你想了这几天还是这个结果？”皇上眼中难掩失望，做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皇，首先要绝的就是情。
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甚至是友情。
“父皇，我可以永远不再见白素年，让她回边关，永生不得进朝歌。至于母后，若是父皇担心母后干政，我也可以让母后的家族永生不得复起。”柏羽不忍让父皇失望，他能做到的就是守住底线。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冷酷？”皇上沉默的一会，问道。
“父皇，您是个好帝皇，无论前朝还是今朝，您都会是一个青史留名的好皇帝。”柏羽也是因为这一点无法拒绝皇上，若是换了其他人，他就算不会当场反驳，态度强硬，也会在对方死了之后，阴奉阳违。
可面对这个伟大英明的皇帝，他做不到言不守信。
皇上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眼中既有欣慰也有遗憾。
“在朕的治理下，简中王朝各地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战争也慢慢地减少，赋税一直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标准……朕可以无愧于心的去见列祖列宗。”
“父皇……”柏羽听到后面的一句话，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算他不是他真正的儿子，但这些年相处，对这个疼爱他，想把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传给他的睿智皇帝也生出了几分孺慕之心。
“你是不是有疑问，朕到底有没有爱过你的母后？”皇上枯干的手握住了柏羽的手。
不待柏羽回话，皇上又继续说道：“朕是爱你母后的，那么多女人，朕最喜欢的就是她，没有原因，朕就是喜欢你母后身上的所有优点缺点。”
柏羽欲言又止。
难道喜欢就要她也陪着他一起去死吗？
难道喜欢她，也能同时临幸宠爱别的女人？
“知道我为什么不肯让你纳了白素年吗？”皇上似是知道柏羽想问什么，却不说，反而问了起来。
柏羽点头。
皇上是怕他因情误国。
“你与朕不同，朕就算爱你母后，也会将国看的比她重。不是因为爱江山不爱美人。而是因为江山是百姓的江山，朕不能害了江山害了百姓。皇帝就该担负着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不能稳固江山，不能为百姓谋福祉，那朕这个皇帝就白当了。”
皇上说完之后，柏羽含泪又跪到了地上，对方的言行让他深深地震撼了。
无论他对母后对素年有多无情，也不能掩饰他是个好皇帝。
“朕有把握不会因为你母后而误国，而你……”皇上摇了摇头，“如果当年你的母后已经嫁人生子，朕是绝对不会再宠幸于她。”
柏羽身子一颤，他知道他对素年有种着魔的执着，可素年也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祸水，她那么善良……
“人都是会变的，贪念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皇上说道。
“父皇！”柏羽想为白素年说几句，但对上皇上的眼神，他什么都说不出了。
“朕再问你，如果白素年和你母后，你只能选一人活着的话，你怎么做选择？”皇上突然问道。
柏羽震住，他没想到皇上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很想从皇上的眼中看出开玩笑的眼色，但……没有……皇上的眼神格外认真。
柏羽慌了。
皇上却在此刻道：“立即回答朕的问题！不然两个人朕现在就下旨处死。”
柏羽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皇上说完之后，看着他惨白难看的脸，“你选择了谁，你心里清楚，我不要你说出来，我只要你明白。白素年对你的影响已经超过了你自已的认知。这对一个帝皇来说，十分的危险，对国家社稷来说也是一个不定时的危机。”
两人在寝宫里说话，皇后捂嘴无声地落泪。
她终于明白，他们父子两个是在争论什么！
柏羽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皇上的目光看了一下皇后所在的位置。
如果他做不了决定，就让她来做决定吧！
他已经时日无多，他怕最后关头再有什么失误，那他真的是死不瞑目。
在不放心的担忧之中，皇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皇上不会想到，他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睁开。
宫中的钟声在黎明初晓时，响了起来。
不少人都从梦中惊醒，听着皇宫方向传来的钟声，心头都萦绕着不安和紧张。
这是丧钟！
能让人敲响丧钟的人只有当今的皇帝。
皇上驾崩了！
白家的人在丧钟响的时候，都已经穿戴好起床。
除了两个还在熟睡的小孩，其他人的脸色都异常的凝重。
皇太子才回来，刚见完皇上，皇上就驾崩了。
还有这些日子的传言……
白素年脸色很沉，她最近都在家中，并未出门，甚至都未见过柏羽。
找都找不到柏羽的人，却有人说她和柏羽一起在别处私会！
这显然是别有用心的栽赃。
如今皇太子回宫，皇上驾崩……
虽然未必有人会质疑什么，但前面皇太子气的皇上吐血，现在皇上又直接驾崩了，谁不会多想？
皇太子在外面的这些传言肯定会传到皇上的耳里，而皇上在皇太子回宫时候，肯定要质问教训几句……
皇太子也肯定会反驳，两人争论中，皇帝一气就……
不出白家人的预料，这样的传言越演越烈。
不满皇太子登基的人占了一半多之多！
而就在众人讨伐皇太子的行为不端不孝时，皇后娘娘死在皇帝身边殉情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举国哗然！
从来没有哪一任皇后，会在皇帝驾崩之后选择殉情！
其实也就是陪葬，只不过皇后身份尊贵。陪葬之人是没资格与皇帝同棺的。
婉后到底还是选择了成全儿子。
她是舍不得，但当她看到叶嬷嬷好不容易偷到的那副早已准备好的遗旨时，就心如死灰了。
如果她不殉葬，她的儿子就不能顺利登基。
她还有选择吗？
她听到了他说的话，他确实爱她，但更爱他的江山和百姓。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小女子，她能有什么能力祸害他的江山？
不过既是如此，她也没打算立即就殉情，她儿子位置不稳，她怎么放心离开？
万一她死了，她儿子被人所逼，没人帮他，岂不是一无所获？
但是她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她必须现在立即就得去死的信。
她在进宫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身世也很普通，甚至是卑微。
但她的家里却是前朝皇族的后裔。
她一直自卑于自已的身世，到最后却才发现，她居然也是皇族人？
前朝的皇族的后裔……
这身份并不算什么，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简中王朝三百年来在柏氏皇族的带领下，日益强盛。
前朝也早已经被人忘记了。
坏就坏在她是皇后，还可能是一国之君的母后。
这样的身份若是被人翻出来，那么她就成了儿子登基的最大阻碍。
婉后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皇上必须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