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的脚步声扰乱了午后庭院的寂静,因奔跑而染上红晕的脸上,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公主殿下,不列颠的王来了,您不去看看吗?』
她只是抬起头,浅笑着看向侍女:『你想去就去吧。』对于那位王,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她翻过手上的书页,随手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亚麻色的长发,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如缎带一般折射着光芒。褐色的眼中,始终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情愫。她就像一株傲然绽放的蔷薇,娇艳欲滴,即使不用任何华贵的装饰,那美丽足以令所有男人心动,也足以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这样的公主,不愧为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
遣退了侍女,她合上书本,眼神中有一丝落寞。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列颠的王么?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她怎么会不明白不列颠的王是为什么来的呢,就如曾经被求婚那般。所有的王者,无论年轻或年老,都希望有着足以匹配自己的女人,而衡量的最大标准,便是容貌。
正如当初一般,她的父王绝对会应承下来。即使现在的这位父王只是给予这具身体生命的男人而已,即使他平时看她的眼神满是敬畏。只要是对自己的统治有利的,有几个王者会拒绝呢?
她惆怅地伸出左手,现在已经不会有那个人来握住,也听不到那样的誓言:守卫你,保护你……
相似的酒宴,相似的祝词,不一样的只是参加的人。不列颠的王,与“拥有令人惊叹的美丽”的公主,真是完美的结合。只是,那位王,比她想象得要年轻。
酒宴过后,两人漫步在花廊下,那位有着浅金色发丝,碧绿色眼眸的年轻的王,轻轻地对她说:『公主,我和我的国家需要一位王后,一位完美的王后。』清澈的目光倒映着她的身影,不带一丝****。
『尊贵的王,您的老师似乎提醒过您什么。』她微笑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格尼薇儿将来一定会给你带来灾厄,不可以强行挽留。』亚瑟王想着梅林说过的话,却摇了摇头。『你是我选择的不列颠之后,你的品德我不会怀疑。』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王啊,梅林的预言从来未曾落空,您不再考虑下么?』然后,她有些困扰地皱了下眉,稍微组织了下措辞,『如果我告诉您,我无法将爱恋给您,您还会选择我吗?』
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惊讶,亚瑟王问道:『如果你已经有了恋人,那请原谅我的唐突。』
摇了摇头,她直视着王,冷静地说道:『我无法将爱恋给予任何人,这是我一生的诅咒。』她自嘲地笑着,『我们第一次见面,您听到的关于我的评价应该更多的是容貌吧,这样的我真的符合您的标准么?』第一次见面,就要被安排一生,这难道也是宿命?她有些迷惘。
许久,亚瑟王都没有回答。正当她怀疑对方是否被自己打击到的时候,听到对方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这样,就更好。』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年轻的王,不明白他的意思。
亚瑟王微笑了一下,这似乎是他今天露出的第一个笑容。『我以骑士之名发誓,会给你一生的忠诚、爱与守护。』王牵起她的手,轻吻指尖,脸部冷峻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但是我无法给予你女人的幸福。』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女人的幸福是什么?』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王。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您的身份,或者说您的国家,更需要一个王后。』她退开一步,看着月光下身披银色铠甲的王,眼中无悲无喜。这样的王,或许比她更痛苦吧。不是『他』而是『她』。『我会努力,成为理想中的王后。』她郑重地行着礼,『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要离开,请不要拒绝,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你背负着怎样的诅咒,但是你可以信任我,让我帮助你。』亚瑟王握住她的手,不是骑士对女性的礼仪,而是作为对伙伴的认同。
微笑了下,她只是说着:『那么,亚瑟王,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同样握紧王的手。
『阿尔托莉亚。』
“婚礼举办得很盛大,因为是举国同庆的,所以一直持续了七天。亚瑟王和王后的婚姻受到举国的祝福。虽说是假的,但是王以男性的身份发誓要一辈子爱她,在只要做得到的情况下,都会作为男性爱着她。虽然婚姻是为了政治,可是从婚礼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相信,王是恳切地愿她幸福的。那样的日子,对于她这种女人来说,也是非常幸福的时刻。”格兰尼摇了摇头,“但是最终,孤高的王,与背负诅咒的王后,互相背叛了对方。”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这便是我所了解的。”
今天是间桐樱出院的日子,虽然之前身体极度衰弱,但是一夜之间似乎就完全康复了。最终,远坂凛和卫宫士郎将间桐樱接到了卫宫宅,并且邀请了几个人一起来庆祝。奥斯卡以还在养伤为由没有参加,莱妮丝也不见踪影,似乎和小六小七一起出去了。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本人,但是在见到间桐樱的时候,格兰尼还是觉得有一丝怪异。那样清明得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不应该属于间桐樱的。
晚饭后,卫宫士郎突然问起了关于亚瑟王的事情。书上能找到的,关于那位王的描述,能有多少是真实的呢?于是,格兰尼给大家讲了那样的一个故事。
“就像你真实经历过一样。”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样的王,很可怜。”
“王不需要怜悯,就因为她是王。”格兰尼淡淡地说着,“她确实是完美的王,可惜选了一个错误的王后。”
“可是Saber说起王后的时候,是那样的温柔,在她心中,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士郎握紧拳头,“那样的Saber是真实的。”
摇了摇头,格兰尼叹了口气:“剑栏之丘的悲剧,是谁造成的?又是谁让阿尔托莉亚背负着追寻圣杯的命运?明明当初答应着,会在某一天放她离开,却又想帮她背负一切,那样的王,真是大错特错。”
“Saber没有错,她为了理想,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奉献了一切。”士郎争辩着,“为了成为完美的君主,为了成为理想的体现者,她愿意舍弃身体扔掉私情。”
看着士郎坚定的眼神,格兰尼有一丝错愕。“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对你有所不同,你才是完全认同她理念的人。”名为阿尔托莉亚的少女的人生,在她将那把剑拔出岩石的那一刻就彻底改变了。从那以后,她就成了不败的传说、赞歌和梦幻的代名词。本来,她的王后,应该是作为她的战友,与她一同前行的。但是……一丝哀恸在格兰尼的眼中转瞬即逝,她站起身:“谢谢你们的晚餐,我先告辞了。”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凛,“Lancer如何?”
凛晃了晃发丝:“轻伤,没什么问题。不过居然自己跑去挑战Berserker,真是太冒失了。”她看了看手背上的令咒,已经少了一道。
“不,事实上,我觉得你应该责怪我才是。”格兰尼有些纳闷,“毕竟当时是我和Saber让Lancer单独留在那的。”
凛摆摆手:“Lancer的脾气我很了解,那是他的老师,他当然不会让别人来插手的。”她双手环胸,“给他个教训也不错,看他以后还把不把我的话听进去。”
“格兰尼,能问你个问题吗?”一直沉默的间桐樱突然开口,“如果赢得了圣杯,你会做什么?”
停下已经向外走去的脚步,格兰尼的身影有一丝落寞。“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只有过去,没有未来的我,最想要拥有的,或许就是改变过去的力量吧。”苦涩从她的嘴角蔓延,“很快就会结束了。”
“矛盾的公主,和不列颠的王一样,都执着于过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埃尔梅罗二世开口道,“你一直让我看的笔记有些进展了。”
看着众人在起居室内讨论起关于笔记的事情,间桐樱一个人静静离开。不出意外,在走廊上见到了Lancer和Saber,她点了点头,回到了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怎么了?”Lancer拍了拍迪卢木多的肩膀,“那是凛的妹妹。”随即状似抱怨地说道,“真是的,不就是单挑,有必要用令咒来束缚嘛。”
迪卢木多收回自己的目光,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为什么,在那个人类女孩身上,有熟悉的感觉?“你觉得她是否奇怪?”
“你说樱?”Lancer揉了揉蓝色的长发,仔细考虑了下,“虽然即刻痊愈是有些奇怪,不过凛也彻底检查了一遍,非常肯定那就是樱,也没有探查到任何魔术的痕迹。不过嘛,樱的目光是有一丝奇怪,就像身上还有另一个灵魂的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迪卢木多抿了抿嘴唇,双重灵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