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观察到,魏延麾下的士卒数量似乎并不多,城头巡逻的班次和密度,完全不像是拥有上万兵马的样子。”
“魏延!安敢如此戏耍于我!”
夏侯惇闻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股被愚弄的羞辱感直冲脑门。
想到自己竟然被这种粗浅的伎俩吓退,还白白放火烧了一座可能藏有真正粮草的空城,他更是怒不可遏。
“好!好得很!既然你只有那点残兵败将,还敢留在五城,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夏侯惇眼中凶光毕露,杀意沸腾。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饱餐战饭!今夜子时,随我夜袭五城!
这一次,定要斩下魏延的首级,将那座城彻底碾碎!”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夏侯惇率领五千虎豹骑,人衔枚,马裹蹄,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再次摸到了五城之下。
城墙之上,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光线昏暗,只能照亮脚下很小一片区域。
守夜的士卒抱着兵器,靠在垛口上,似乎因为连日的奔波和救火而疲惫不堪,警惕性看起来并不高。
夏侯惇心中暗喜,看来流言非虚,魏延果然兵力不足,守备松懈!
他立刻下达了攻城命令。虎豹骑精锐如同暗夜中的幽灵,迅速架起轻便云梯,动作娴熟而安静地向上攀爬。
夏侯惇依旧一马当先,他身手矫健,如同狸猫般迅速攀上城头。
直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垛口,附近一名打盹的守军才猛然惊醒,刚想张口呼喊,就被夏侯惇一刀结果了性命。
“敌袭!敌袭!曹军上城了!”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划破了夜空,但似乎为时已晚!越来越多的虎豹骑跟着夏侯惇成功登城,与仓促应战的守军厮杀在一起,城头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魏延何在?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夏侯惇挥舞长刀,连劈数名拦路的汉军,独眼在黑暗中搜寻着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身影。
“夏侯匹夫!你魏延爷爷在此!”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般炸响,魏延手持长刀,从城墙马道下方猛冲上来,刀光如匹练般直斩夏侯惇!
“来得好!”
夏侯惇怒吼一声,举刀相迎!
“铛!”
两柄长刀猛烈碰撞,溅射出一溜火星!两位猛将瞬间战作一团,刀光翻飞,劲气四溢,周围的士兵都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敢靠近。
战斗异常激烈,夏侯惇武艺高强,悍勇无比;魏延也是以勇猛著称,寸步不让。
两人从城头打到瓮城,又从瓮城杀回主城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激战超过一个时辰后,夏侯惇那颗被怒火充斥的心,却渐渐冷静下来,一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按照情报,魏延手中应该只有两千五百人,经过之前攻城和救火的损耗,能战之兵恐怕更少。
但如今,双方混战这么久,他明显感觉到,抵抗的汉军兵力……似乎并没有减少的迹象!
反而越打越多,越打越顽强!
城墙上、街道上,到处都在爆发激烈的战斗,汉军士兵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来,配合默契,士气高昂,丝毫没有兵力捉襟见肘的窘迫!
地上确实躺下了不少双方士卒的尸体,但汉军那边的阵型和攻势,竟没有丝毫溃散的迹象!
“不对……这绝对不对!”
夏侯惇猛地格开魏延一刀,抽空环顾四周战场,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个让他背后发凉、惊恐莫名的想法,如同毒蛇般钻入了他的脑海——
魏延的援军……恐怕是真的到了!
之前的一切,包括散播流言、焚烧木头人,甚至眼前这看似“松懈”的守备,都他妈是诱敌深入的陷井!自己……中计了!
夏侯惇心中那“中计”的惊悸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原本凶悍的气势不由得一滞,刀法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战场之上,胜负往往就在瞬息之间!
与他激战正酣的魏延,何等人物?立刻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眼中精光爆射,口中发出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夏侯匹夫,此时分心,是嫌命长吗?!”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刀骤然加速,原本大开大阖的招式猛地一变,化为一道刁钻狠辣的斜削,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取夏侯惇因格挡而露出的右肋空档!
夏侯惇大惊失色,急忙回刀格挡,却已是慢了半分!
“嗤啦——!”
锋利的刀尖划过坚韧的铠甲,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最终还是撕裂了甲叶,在他肋下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奔涌而出,染红了战袍!
“呃啊!”
夏侯惇闷哼一声,剧痛让他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魏延得势不饶人,并未立刻追击,而是持刀而立,脸上露出了畅快而得意的笑容,声音洪亮,仿佛要让战场上所有人都听见。
“夏侯元让!你以为爷爷我真就那么点人马,任由你拿捏不成?
实话告诉你,我家主公派来的上万援军,早已抵达多时!之前种种,不过是引你这蠢货自投罗网的诱饵罢了!今日这五城,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在夏侯惇耳边炸响,也彻底证实了他心中最坏的猜想!
他顾不上肋下的剧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必须立刻突围!否则五千虎豹骑精锐,今日就要全军覆没于此!
“撤!全军听令,向我靠拢,突围!撤退!”
夏侯惇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怒吼,同时挥舞长刀,逼退两名试图趁机冲上来的汉军士卒。
然而,此刻才想走,为时已晚!
魏延既然亮出了底牌,便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手中长刀向前一挥,厉声下令。
“全军出击!合围!一个都不准放跑!”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城内外,仿佛瞬间活了过来!之前还只是在固守拦截的汉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城墙两侧、从城内街巷、甚至从城外黑暗处预先设伏的地点,汹涌澎湃地杀了出来!火光之下,只见人影憧憧,刀枪如林,数量何止上万!瞬间就对陷入城内的虎豹骑形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包围!
虎豹骑纵然是天下精锐,但在兵力绝对劣势、主将受伤、士气受挫且被完全包围的情况下,也无力回天。
战斗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与围剿。汉军士兵在魏延和援军将领的指挥下,配合默契,步步紧逼,不断压缩着曹军的生存空间。
夏侯惇目眦欲裂,看着身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和精锐骑兵一个个倒下,心如刀绞。
他带着最后的百余名死忠亲兵,如同陷入绝境的猛兽,拼死朝着一个方向猛冲猛打,仗着个人武勇和部下用命,竟然硬生生在汉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快走!”
夏侯惇浑身浴血,肋下的伤口不断淌血,他也顾不上了,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冲出了五城,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至于城墙上、街道里那剩下的数千虎豹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汹涌的汉军彻底淹没……最终,能跟着他逃出生天的,不足百骑。
看着夏侯惇带着寥寥数十骑消失在黑暗中,魏延并未下令深追。
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而且经此一役,夏侯惇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对后方粮道构成威胁。
“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和缴获!加固城防,警惕曹操主力来袭!”
魏延下达一连串命令,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后方,总算暂时安全了。
数日后,曹操大营。
当夏侯惇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回大营时,整个曹军上下都为之震动。
夏侯惇浑身是伤,血迹斑斑,脸色灰败,哪还有半点出征时的威风?
中军大帐内,曹操看着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的夏侯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握着腰间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
“五千虎豹骑!孤的五千虎豹骑!
那可是孤的心血!你就给孤带回来这几十号人?!”
曹操的声音如同冰碴子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
“夏侯元让!你可知罪?!”
“末将……末将知罪!请魏王责罚!”
夏侯惇以头触地,声音沙哑而绝望。
他知道,此次大败,损失如此惨重,按军法,唯有死路一条。
曹操眼中杀机一闪而逝,猛地拔出佩剑,厉声道。
“损兵折将,丧师辱国!留你何用!来人,将夏侯惇推出去,斩首示众!首级传阅各营,以儆效尤!”
“魏王息怒!”
曹仁第一个站出来,单膝跪地。
“元让虽败,然其勇猛,世所罕见!此次失利,皆因那魏延狡诈,设下陷阱,非战之罪啊!还请魏王念在其往日功劳,饶他一命!”
“是啊,魏王!夏侯将军乃我军肱骨,万万杀不得啊!”
张郃、徐晃等将领也纷纷跪地求情。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只负责护卫曹操安全的许褚和典韦,也互相看了一眼,瓮声瓮气地抱拳道。
“魏王,夏侯将军是条好汉,杀了可惜!让他戴罪立功吧!”
看着帐下跪倒一片的将领,曹操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何尝不知道夏侯惇的重要性?只是这次损失实在太大了!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将佩剑重重地插回剑鞘,发出一声闷响。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下去,重责八十军棍!革去其前部先锋之职,以观后效!”
曹操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谢魏王不杀之恩!”
夏侯惇重重磕头,被两名军士搀扶着拖出了大帐。
处置完夏侯惇,曹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陷入了沉思。后方粮道被彻底肃清,奇兵之计失败,接下来该如何打破新都的僵局?
就在他苦思无策之际,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帐的角落阴影中,正是去而复返的童飞。
“魏王似乎遇到了麻烦。”
童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平淡。
曹操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已经有些习惯,他叹了口气,将眼前的困境简单说了一遍。
童飞听完,冷漠地说道。
“上次绵竹之役,顾如秉虽退,然根基未损,魏王所得,与其付出相比,确实亏了。我蓬莱,可再助魏王一次。”
曹操心中一动,如今他已和蓬莱绑在了一条船上,能多借用他们的力量,自然是求之不得。
“仙长有何妙计?”
“兵发新都,破其城防。”
童飞言简意赅。
有了蓬莱的再次承诺,曹操心中稍安,重新提振精神,点齐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向新都城。
然而,当曹操率领大军抵达新都城下,尚未开始扎营,一股浓烈而熟悉的刺鼻气味便随风飘来,那是火药的味道!
曹操抬眼望去,只见新都城头,一架架黝黑的火炮被擦拭得锃亮,那粗壮的炮口如同巨兽的瞳孔,冷冷地俯瞰着城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曹操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攻占绵竹时,顾如秉仓促撤退,确实遗落了一些火药和几门受损的火炮,如今正在后方加紧研究,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面对这严阵以待的炮阵,他仿佛又回到了被那惊天动地的爆炸所支配的恐惧之中。
他甚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旁默不作声的童飞,眼中带着希冀。
“仙长,可否再施仙法,布下那迷雾大阵?只要让城头守军变成瞎子,这些铁疙瘩便不足为惧!”
童飞的目光也扫过城头那些火炮,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但他缓缓摇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不行。于吉道友不在。”
“于吉仙长去了何处?”
曹操急忙追问。
“凉州。”
童飞吐出两个字,便不再多言。
曹操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于吉去了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