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去。”
红夫人面露冷笑,这一次是真的不慌不忙。
有了郎君的保证,等京里的大人物出手,姓童的不也得灰溜溜的滚蛋?
眼下最重要的,是办好郎君交代的差事。
不过,用谁合适呢?
这个人既要值得信任,最好还是被自己腐化的官员,还要手握运军实权,或者和运军沾边。
很快,一个名字出现在他心里。
“那个华通判最近来没来山庄?”
“禀夫人,那家伙几乎每个休沐日都来,每次姑娘都不找,就直奔后山的烟馆。”
“好!”
红夫人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就是你了!
华明是太平府通判,手掌粮运家田水利,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尤其是在他吸了大烟后,更是让红夫人认为已经将此人彻底拿捏。
毕竟,那大烟的威力她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不知道多少达官显贵,被她用这玩意彻底拿下,为家主所用。
“这件事我就不出面了,你找个人私下去找他,告诉咱们这位华通判,让他找人从当涂接一批货,然后送到黄池镇去,事后,我会差人给他送上十封烟膏。”
“嘿嘿,有了这烟膏,那老小子还不得红着眼给夫人您办差?”
“小心驶的万年船,咱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一定不能粗忽大意,派人把他盯紧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弃货断尾,不能引火烧身!”
“夫人,小人办事您放心!”
安顿完亲信去找华明,红夫人转身去了后山,那里有一处华明还没资格进去的小院。
不过这里没有什么达官显贵,都是她,或者说山庄豢养的死士。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货按照指定线路运回山庄,凡敢阻拦者,杀无赦!”
“这批货要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自行了断吧!”
“喏!夫人!”
....................
红夫人亲信将口讯送到华明手里的时候,他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吸着大烟。
寒风料峭的冬日,他居然半敞着怀,似乎一点都没觉得冷。
“华通判,此事您看...”
华明眼睛赤红着,死死抓着那亲信的手:“果真?事成之后,夫人果真能赠我十封福禄膏?”
亲信有些嫌弃,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去,这才笑道:“自然,华通判只要将此事办好,以后就是夫人的人,区区福禄膏又算得什么?”
“好,好,好,夫人做事豪气!华某自当用心为夫人办事!”
亲信笑道:“既然如此,那请先生将此图收好,到了地方自然有人接应,然后按照此图路线,将东西送到地方即可。”
“好,华某一定不辱夫人使命!”
“既如此,那小人就告辞了。”
目送亲信离开,华明压根顾不上去拆看留下来的地图和信件,而是转身从树后的水桶里,拿水瓢舀出冰水,拼命的往自己嘴里灌!
可那天旋地转,浑身瘙痒难耐的感觉,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袭来,直令他生不如死!
哪怕喝下去的水,已经让他的肚皮肉眼可见的涨大,可华明却似不知不觉,还在拼命继续灌着。
“大人!”
墙上飞下几道人影,一人从身后将他死死抱住,一人夺下他的水瓢:“大人!不能再喝了,再喝会死的!”
“给我!快给我!”
眼见锦衣卫不肯还他水瓢,华明一个瘦弱文官,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直接从抱着他的锦衣卫怀中挣脱出来,直奔盛水的水桶!
他将脑袋死死钻进桶里,大口大口汲取着冰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将桶高高举起,一盆冰水兜头兜脸的浇将下来,将他淋了个彻彻底底!
“大人!”
陈梁大惊,一记滑步上前,从身后死死扣住华明,然后按住他脐上二指的位置,狠狠一掀!
“哇~~~~~~~~~~~~~~~~~~~!”
华明只觉胃里阵阵翻涌,将方才喝下去的冰水统统吐了出来。
陈梁没敢停下,继续掀了许久,直到确定华明将多余的水都吐干净了,这才满头大汗的瘫倒在地:
“快,带大人回屋,沐浴更衣,千万别惹了风寒!”
此时的华明已经昏昏沉沉,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锦衣卫抬着进了屋。
几名锦衣卫迅速将他身上湿透的衣衫除尽,然后搁进早就备好的浴桶里,一脸担忧的守着他。
直到几个时辰过后,浴桶里面的热水不知被添换了多少次,华明这才悠悠醒转,脸色疲惫已极。
睁开眼,他就看到陈梁担忧的神色,旋即这才注意到自己泡在桶里的样子。
不过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的表情早已习惯:“这次又麻烦陈千户了。”
“华先生,您这又是何苦?”
陈梁的眼底满是心疼和不解:“这样的罪几乎每日都要遭上一次,您...唉!”
“华某也别无他法啊。”
华明笑着,憔悴的面容里透着几分无奈和坦然:“若非如此,那红夫人如何肯信我?我又如何能拿到陛下想要的情报?”
“可是您这瘾头一旦犯了,那就是生不如死,可您偏偏又不肯吸上一口,却要硬熬着...这,这,唉!”
陈梁忍不住唉声叹气,同时对华明也深表佩服。
换做自己,他觉得自己大概没华明那份毅力,能忍得住不吸。
“此物若能控制住自己,还是可以戒断的,但决不能让自己养成习惯,否则一旦沉沦将万劫不复,我又如何敢放纵自己?”
华明苦笑着靠在浴桶里,感觉那钻心的痒似乎又有复苏的迹象,强忍着在自己大腿上掐了几把。
“陈千户你也不需要瞒我,是不是有人早就交代过你,一旦发现华某有控制不住自己的迹象,就马上把华某带走?”
陈梁无奈的点了点头:“先生大义,卑职佩服,但卑职想不通的是,陛下为何要派你做这样的事?既然深知此物之恐怖,为何还...”
华明苦笑着摇头:“不是陛下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又是为何?”
“陈千户可能不知,华某妻舅乃是苏公门人,当年若非苏公之土豆、番薯,华某一家早已饿死,遑论如今官袍着身,为民请命?活命之恩大于天,华某身无长处,也就只能以身入局,为苏公排忧解难罢了。”
说完这番话,华明觉得心底的瘙痒愈发难受,挥手打断陈梁要说的话:
“我故意与童师叔不和,就是想让这些人对在下降低戒心,自然不便与童师叔相认,不过眼下既有进展,还烦请陈千户将此情报,带给童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