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
他被整得哑口无言。
这熊孩子还真是特别会。
看着小女儿真诚(至少表面如此)的眼神,听着她“想要体验父亲感受”的话,彼得现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
这算是讨好?
还是对他的PUA?
毕竟这熊孩子一向以PUA别人为特色。
但别说,他还挺吃这一套。
咳嗽了一声,虽然内心有些感动,但彼得表情严肃的说道:“下次绝对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想要理解爸爸,有很多种方式,不需要用伤害自己来证明。”
玛奇玛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爸爸。”
蜂窝还在屋檐下,黄蜂依旧在嗡嗡作响。
但此刻,谷仓下的空气中,除了杀虫剂的味道和秋日的气息,悄然弥漫开一种微妙的东西。
与此同时。
莱克斯集团,总裁办公室。
厚重的防弹玻璃幕墙外,是大都会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办公室内的莱克斯·卢瑟,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身体深陷其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一只手拿着一块昂贵的丝质手帕,轻轻按压着太阳穴附近依旧隐约抽痛的部位。
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源自昏迷前重击的闷痛,以及醒来后面对炼狱般场景的精神冲击,让他留下的后遗症远未消散。
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工厂内维克多的黑帮头目狰狞的脸,以及迎面而来的重拳。
之后他便陷入了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时,映入眼帘的是闪烁的警灯,刺耳的警笛,以及遍地狼藉、形状恐怖、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尸体。
莱克斯站在尸体中央,成了第一嫌疑人。
如果不是他动用自己庞大的律师团队、媒体资源,以及一些不便明说的政治影响力,此刻他恐怕还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面对没完没了的盘问。
“工厂那边……”
莱克斯的声音有些沙哑,放下手帕,目光锐利地投向垂手站在办公桌前的心腹助手,“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助手,一位名叫大卫·琼斯的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困惑的回道:
“先生,工厂内部的监控系统……被彻底破坏了,技术部门反馈,存储核心出现了物理性的、无法解释的熔毁现象,数据暂时无法恢复。”
莱克斯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听到的第一个坏消息,让他的头更痛了。
“还有呢?”
他继续追问道。
大卫深吸一口气,继续汇报:“法医部门的初步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结果……非常怪异。”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几名死者,死因……无法用常规武器解释。”
“说具体点。”
“是,先生,一名死者的颅骨……法医的描述是,‘呈现出非机械性的、多向心性的粉碎性骨折’,伴有严重的脑组织挤压……他们说,那不像是被重物击打,更像是……被什么从各个方向同时向内捏碎的。”
莱克斯听到这里,眉头皱了起来。
“还有一名死者,整个上半身……爆裂性损伤,但奇怪的是,爆炸似乎是从他身体内部开始的,体表却没有找到任何弹片或爆炸物嵌入的痕迹,法医推测可能是一种极高压强的‘内爆’。”
大卫说完后,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莱克斯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这些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常理。
这让他想起了某些档案里记录的,涉及超自然力量或极端超能力的事件。
“有没有检测到异常能量辐射?或者……生物污染迹象?”
莱克斯沉声问。
“没有,先生,环境检测一切正常,除了……大量的血迹和人体组织,没有发现任何外源性物质或能量残留。”
这就更加诡异了。
“有没有巴特那个小子的消息。”
“还没有,先生。”
就在莱克斯准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放在桌上的私人加密通讯器,忽然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莱克斯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负责情报收集的另一条线。
他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说。”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先生,血帮总部,他们的人几乎全部被清洗了!”
莱克斯听到这里,更加懵逼了。
血帮?
就是维克多那个帮派?
工厂的屠杀刚刚过去,他们的老巢又被端了?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淹没了他。
“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发出简短地命令后,莱克斯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额头的隐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得更加剧烈了。
半小时后,莱克斯的豪华轿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一栋建筑的外围。
这里已经被拉起了长长的黄色警戒线,十几辆警车、法医车辆和鉴证科的厢式车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莱克斯在下属的护卫下,穿过警戒线。
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官认识他,看到他过来,脸上露出惊讶和些许为难的神色,但还是迎了上来。
“卢瑟先生,您怎么……”
“我听说这里出了大事。”
莱克斯打断他,目光闪过大楼内部,里面人影绰绰,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法医和鉴证人员正在忙碌。
“和我之前遇到的事情可能有关联,里面情况怎么样?”
警官名叫米勒,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此刻脸色也有些发白。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压低声音说:“卢瑟先生,里面……简直是屠宰场,比您之前工厂情况更糟糕,死了十多个,都是血帮的核心成员。”
“有没有幸存者?”
莱克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有……有几个。”
米勒警官表示报警的是几个女孩。
“说起来,她们算是被囚禁在里面的货物。”
警官向莱克斯说道,“据她们说,她们被关着,只听到外面很安静,然后门突然自己开了,出来就看到了现场的惨状。”
“她们看到凶手了吗?”
莱克斯追问道,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米勒警官遗憾地摇头:“没有,她们说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门口闪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她们吓坏了。”
“不过我们在附近的监控里,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
“奇怪的人影?”
莱克斯的呼吸一滞。
“是的,我们调取了附近几个还能工作的老旧监控探头。”
米勒警官示意莱克斯跟他来到一辆指挥车旁,车上配备了监控屏幕。
“虽然距离远,画面模糊,但确实拍到了一个穿着小女孩身影,时间点就在案发前后,但是……现场没有找到符合这个描述的死者。”
技术人员在电脑屏幕上,调出了一段充满雪花噪点的监控录像。
画面来自街对面一个商店的防盗摄像头,角度很差,距离也很远。
莱克斯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屏幕。
画面中,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建筑外围的阴影里。
她步履平稳,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大楼入口。
因为像素太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以及一头即使在模糊画面中也异常显眼的红色秀发。
尽管画面模糊不清,没有任何清晰的面部特征,但莱克还是彻底被惊住了。
这个身影和红发.
他绝不会认错!
是玛奇玛!
一股彻骨寒意,瞬间席卷了莱克斯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额头又开始突突地跳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这一刻,被玛奇玛这个名字,清晰地拼合在了一起。
这个女孩……
根本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爸爸,你会害怕怪物吗?”
帕德里克农场。
二楼的卧室里,开着一盏温暖的床头灯,在墙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彼得刚刚为玛奇玛掖好被角,柔软的羽绒被一直拉到她的下巴,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以及一双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的金色眼眸。
“晚安,玛奇玛。”
彼得伸出手,拂开玛奇玛额前的一缕碎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时,玛奇玛忽然开口问道:
“爸爸,你害怕怪物吗?”
彼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向女儿。
玛奇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有点搞不清楚,这熊孩子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咳嗽一声,彼得收回手,缓缓在床沿坐下,摇了摇头,语气肯定的说道:“不,我不害怕。”
这个答案似乎并未让玛奇玛满足,她的好奇心更重了,追问道:“那爸爸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
这个问题让彼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黑夜深沉,仿佛蕴藏着无数秘密。
想了想后,彼得心情有些复杂的对小女儿说道:
“成年人的恐惧,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玛奇玛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她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握住了彼得放在床边的大手,指尖带着微凉。
“哪里不一样?爸爸,告诉我。”
玛奇玛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执拗的探寻,仿佛这个问题对她至关重要。
彼得感受着女儿小手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试图温暖它。
苦笑了一下,彼得感慨的说道:
“成年人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们用轻泻剂、酒精和安眠药驱赶恐惧,享受睡梦。”
彼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他们的恐惧总是那么无趣,那么普通:工作是否能保住;银行账户里的数字;要是我不能给詹妮买身好衣裳,去参加学校的活动,老师和其他家长会怎么想;妻子(或丈夫)是否还爱着自己;身边的朋友,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
他顿了顿,总结道:“——实在太没意思了,这些恐惧琐碎、现实,像钝刀子割肉,不会立刻致命,却日复一日地消磨着人。”
听着彼得的话,玛奇玛陷入了沉思。
这似乎印证了她内心某种已有的认知——人类,果然是被这些庸常、脆弱的情绪所束缚的生物。
“那孩子呢?”
她紧接着问,金色的眼瞳紧紧锁定彼得,“爸爸,孩子的恐惧是什么样的?”
彼得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玛奇玛,投向了窗外无边的黑夜,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卧室里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彼得才重新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
“孩子的恐惧?”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对女儿说道,“孩子的恐惧……反而是最大的恐惧,但是大人从不会理解,也早已忘记。”
玛奇玛握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大人的恐惧,怎么比得上孩子关灯后,独自躺在黑暗中,必须与之共眠的恐惧?”
彼得继续说道:“有些孩子,每个夜晚都必须独自应付床底下、衣柜缝隙里、或是幽深地下室里的怪物,应付那些恰恰在视线不可及之处瞪视、跃动、威胁着他们的,无形无质却又无比真实的怪物。”
他的描述让玛奇玛金色的眼睛微微闪烁,仿佛在她眼前展开了无数个黑暗房间里无声的战争。
“你听说过有什么集体疗法、精神病医师或社会服务工作者,去帮助这些孩子对付他们床下的怪物吗?”
彼得摸着玛奇玛的头说道:“没有,这场孤单的战争每夜上演,唯一的治愈手段……”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回玛奇玛脸上,“……是想象力的最终枯竭,也就是长大成人。”
玛奇玛听彼得说完之后,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彼得,眼睛里有细微的涟漪在荡漾。
她内心被触动了。
爸爸和其他的大人,好像真的不一样。
玛奇玛第一次发现,人类的情感世界,或许并非她之前所认定的那样浅薄和易于支配。
在父亲彼得·帕德里克的心中,就存在着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东西。
她轻轻松开了握着彼得的手,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依旧望着他。
“爸爸,你希望我长大成人吗?”
“当然,但是爸爸不希望你长成,小时候我们厌烦的大人。”
玛奇玛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了,原来爸爸害怕的是这些。”
“爸爸,晚安。”
玛奇玛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从里面传来。
彼得看着她,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只有窗外微弱的星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晚安,玛奇玛。”
轻声回应着,彼得为她带上了房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在彻底的黑暗中,玛奇玛睁着那双在夜里也能清晰视物的眼眸,望着天花板。
自己到底是那些与黑暗作战的孩子,还是床底下的怪物呢?
玛奇玛一边想着这个复杂的问题,一边陷入了睡梦。
翌日清晨。
翌日清晨,帕德里克农场的厨房里,弥漫着煎培根、烤面包和新鲜咖啡的浓郁香气。
阿祖坐在餐桌旁,正略显慵懒地摊开一份《堪萨斯星报》,目光快速扫过版面上的新闻。
在他旁边,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正专注于她的“早课”。
虽然坐姿依旧带着骑士般的端正,但她面前盘子里堆迭的小蛋糕,和她迅速却不失优雅的进食速度形成了某种反差萌。
一边小口啜着红茶,阿尔托莉雅一边看着墙上悬挂的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眼神偶尔会因财经报道或国际局势而变得专注,但更多时候是满足于甜食带来的愉悦。
“啧,”阿祖忽然嘴里发出声音,“最近还真是不太平。”
彼得正站在炉灶旁,帮泊尔塞福涅翻动着平底锅里的煎蛋,闻言转过头:“有什么新闻?约翰。”
“又是失踪案。”
阿祖将报纸转向彼得的方向,指了指社会版块的一条不算起眼的报道,“堪萨斯下面的一个小镇,过去两周,报告了十几起失踪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尔托莉雅也暂时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瞥了一眼报纸,眉头微蹙,但很快又叉起一块沾满奶油的蛋糕送入口中。
阿祖吐槽道:“我怀疑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外星人搞得鬼。”
彼得听着阿祖的话,想起了前天钱德勒打来的求助电话。
小镇上前几天,同样有几个少年失踪了。
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彼得关掉了炉火,煎蛋在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停了下来。
擦擦手,他面色凝重地走到餐桌旁,接过阿祖递来的报纸,仔细阅读起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