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秋愤然瞪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那些举了火把，面色平静的死士。
“你们谁是头领？”
没有人回答，只有火把在夜风中，呼啦啦地乱响。
段景秋嘿嘿地冷笑起来，声音十分凄惨。
“别以为你们完成了任务，会得到奖赏，实话跟你们说，你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尽管段景秋语气森然，话语中带了威胁。
四周的死士仍然木然而立，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站在土地上的段家大小姐。
他们也许心里很清楚，出来执行完这样的任务，主家不可能让他们再继续活着，可自己的家人，却可以活得很富足。
段景秋见死士们不为所动，只得转头看向段龙段虎。
“段龙段虎。”
“在。”
“你俩若想活着，须保住老娘的性命，这一点，可是看得清楚？”
两人无语，在段家多年，自然知道规矩，眼见主家大小姐被清除掉，他们必然会被灭口。
这个结果，从出段家大门时，就已经注定。
两人曾经祈祷，他们遇不上小姐，就算是知道小姐的踪迹，也打算装作不知道，混过去算了。
只要找不到大小姐，那他们就能保住性命，这些死士也不用去死。
谁知命运弄人，随意劫回来的两个舌头，竟然是自家小姐，徒唤奈何？
“小姐，老爷将我们养大，给我们一家富裕的生活，怎敢违背老爷的命令，段龙段虎，甘愿随小姐一起赴死。”
段景秋闻听此言，心内一阵悲戚，今日看来是难逃一死，可惜还搭上了木川先生一条无辜的性命。
“木川先生，是段景秋连累了您，到了下面，做牛做马，景秋甘愿为段家赎罪。”
她是认命了，面对这样的阵势，无力挣扎。
林丰长叹一声：“唉，真是让人感动，段家养的好奴才，段二爷真好手段。”
他已经弄清楚了，这些人大部分都会听从命令，动手杀死段景秋后，也会跟着自杀谢罪。
或者是对自己下不了手的，就互相杀戮，不留活口。
就算有人活下来，也会有暗中埋伏的高手，出面清理现场。
本来林丰不予介入别人的家事，可段景秋的命是自己救活的，况且，在知道自己即将被杀的状况下，段景秋仍然为他林丰说话。
这个不是装出来的，确实是发自她内心的想法。
所以，林丰又同情心泛滥了。
正在此时，不知何处传出一声呼哨，四周的二十名段家死士，齐齐拽出了钢刀，往前跨了一步。
“动手。”
其中一个死士低沉地喝道。
随着话音，手中举了火把的死士，立刻将火把往土地上一杵，将火把杵进土里，四周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下一刻，死士们挥动钢刀，往段景秋和段龙段虎三人砍去。
段龙段虎两人也一齐往段景秋身前扑过去，用身体挡住四面的钢刀，想给自己小姐多留一点时间。
也算在主家面前，尽忠尽孝。
另有四五个段家死士，举刀砍向坐在土地上的林丰，自家人都得灭口，更别说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让他活着离开。
钢刀入肉的声音响起，连同一阵惨呼。
二十个段家死士轮番砍剁，不知多少刀后，估计段景秋和段龙段虎三人，已经被剁成了肉酱。
暗处的呼哨声再变，黑暗中，段家死士再次举刀，开始对身边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时间很短，场中有人燃起了火把。
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手里举了火把，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小心地挪动着脚步。
有未死的，他用提在手中的长剑，补上一剑，力求不能有一个喘气的人存在。
满地的鲜血，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红光。
段龙段虎两人卧在土地上，胳膊腿和头几乎都被砍离了身体，肩背部也血肉模糊，整个人体七零八碎。
发须花白的老者用长剑挑动着零散的尸体，嘴里默默记着数字。
现场中一共二十四个人，二十四具尸体，一个都不能少。
可是，老者数来数去，三遍过后，仍然是少了两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最关键的尸体，竟然无论怎么仔细查找，都不见其踪影。
老者傻呆呆地站在遍布尸体的土地上，眼珠子四处转动着。
他一直跟在这二十几个人身后，直到刚才还一切尽在掌握中，怎么会眨眼之间，就少了两个人呢？
特别是那个坐在地上，被捆住双手的人，也在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见了鬼了。
老者从来没失过手，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掌控能力。
活了大半辈子，却在这一刻，怀疑起了自己的信念。
没办法，他举着火把，扩大了搜索的范围，一步一步，一个个地数。
最终，依然是少了两个人。
老者浑身抖了一下，如果不是见了真鬼，那就是这里有真人，那种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真正高手。
老者不再犹豫，顺手扔掉了火把，身体一闪，纵掠而出，身体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凌空冲进了夜色中。
就在距离现场二三十步的一匹马后，林丰单手揽着段景秋的身体，让她颤抖的身体，依偎在自己怀里。
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看着花白发须的老者，在遍地尸体中走来走去。
渐渐地，段景秋不再哆嗦，她又用力往林丰怀里靠了靠，伸手抱住林丰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安静地看着漆黑夜色里的那支跳动的火把。
直到那老者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窜进黑夜里。
“木川先生，怎么会这样？”
林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去埋了他们吧。”
段景秋撅了嘴：“真想让他们这样晾着。”
“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也算是为了你段家尽忠。”
段景秋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叹口气，放开林丰的腰，往前走过去。
此时，她一点也不害怕这遍地的死尸，虽然都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有的还被砍断了脖子。
拣了一把钢刀，开始用力挖坑。
林丰也过来帮忙。
他主要是觉得这样放着如此多的尸体，怕会引起瘟疫，祸害百姓。
等他俩把尸体都埋进土里，天色也开始发白，一夜过去，当阳光照过来时，这里的惨状已经被黄土遮掩住。
整个田野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安详，只留了二十几匹战马，散在四处，悠闲地啃着土地上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