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县城KTV。
县纪委调查组的组长张福亮，正满脸红光地靠在沙发上，左拥右抱。
他的身边，围坐着十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个个穿着清凉，浓妆艳抹，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混合的暧昧味道。
杨霄端着一杯洋酒，舌头都有些大了。
“亮哥，来，我再敬你一杯！”
张福亮哈哈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杨霄，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杨霄打了个酒嗝。
“亮哥，那个姓李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把他给办了？”
张福亮闻言，看了一眼周围正在嬉笑打闹的女孩们，拍了拍杨霄的肩膀。
“杨总，别急嘛，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我能不急吗？”杨霄的眼睛都红了，“那个小瘪三，敢让老子丢那么大的人，我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偷偷塞进张福亮的手里。
“亮哥，这点小意思，你先拿着喝茶。”
“只要你能把李平生那个王八蛋给我往死里整，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价钱，你随便开！”
张福亮心里无语，摆摆手。
“兄弟，咱们纪委不兴这个。”
“而且，纪委办案讲的是证据，可不是钱。”
“证据？”杨霄冷笑一声，“证据算个屁！”
“亮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没有证据，就给他创造证据嘛！”
“找几个人做伪证，或者从他办公室搜出点什么东西来，这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听到这话，张福亮哈哈大笑。
“兄弟啊，你喝多了，想什么呢？”
“现在办案都讲究程序正义，可不能乱来啊。”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能做的。”
他心里却在暗骂。
这个杨霄真是个蠢货，这种话也敢说出来。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杀人灭口？
电视剧看多了吧。
杨霄见张福亮不接招，有些急了，还想再说什么。
“亮哥，你……”
张福亮见状：“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错。”
知道不能把话说得太死，张福亮摇头说道：“只要他李平生屁股底下不干净，我保证，他跑不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趟浑水，自己只捞该捞的好处，至于那些伤天害理的脏活，他可不沾。
杨霄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看张福亮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再逼迫，只能悻悻地端起酒杯。
“行，亮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放心，放心！”
张福亮笑着应承下来，眼神却飘向了包厢里那些身姿妖娆的女孩们。
真漂亮啊！
张福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但是，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都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上“唐文瑞秘书”几个大字，张福亮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这都快午夜了，唐秘书怎么会打电话来？
“唐秘书，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传来唐文瑞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福亮组长，没打扰你吧？赵书记刚才还在念叨，说调查组的同志们辛苦了，一定要注意休息。”
张福亮心里咯噔一下，赵立新书记念叨？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他连忙赔着笑。
“不辛苦不辛苦，为组织工作应该的。”
“请转告赵书记，我们一定尽快查明真相，给县委一个交代。”
唐文瑞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福亮组长，赵书记的意思是办案子一定要严谨，要经得起推敲。”
“我们既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更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嘛。”
这话就说得更重了。
张福亮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是，是，唐秘书说的是，我们一定秉公办理，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唐文瑞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话锋一转。
“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市里的余卫国副市长，亲自给赵书记打了个电话。”
张福亮的心脏猛地一缩。
余卫国？
市委副书记兼副市长？
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余副市长在电话里说，对我们平安镇的李平生同志，有一些不太全面的看法。”
“余副市长对我们县委的工作表示了充分的信任，他说，相信我们一定能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张福亮握着手机的手，已经有些发白。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出来唐文瑞这是在敲打他张福亮！
李平生这个案子，市里的大领导在盯着！
“唐秘书，我明白了。”张福亮的声音有些干涩。
“明白就好。”唐文瑞的语气温和。
“福亮组长，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有空的话，我代表县委，去招待所看望一下调查组的同志们，顺便听听案件的进展。”
说完，唐文瑞便挂断了电话。
张福亮拿着手机，后背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会儿是杨霄那张塞着银行卡的醉脸，一会儿是唐文瑞电话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
一个县长的儿子，一个市委副书记。
这道选择题，根本不用做。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低声骂了一句。
“妈的，杨霄这个蠢货，差点把老子给坑死！”
第二天一早。
县委办的唐文瑞果然准时出现在了招待所。
他没有直接找张福亮，而是挨个慰问了调查组的成员，嘘寒问暖，带来了县委的关怀。
最后，他才走进了张福亮的临时办公室。
“福亮组长，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吗？”唐文瑞笑着问道。
张福亮一宿没睡好，眼圈都有些发黑。
“唐秘书，经过我们这几天的细致调查，目前还没有发现李平生同志贪污的证据。”
唐文瑞点了点头：“嗯，举报信里提到的问题，还是要查清楚。”
“不过，程序也要走得快一点嘛，一个乡镇干部，总这么被调查，影响也不好。”
张福亮连连点头。
“是，是，我们抓紧时间，把最后的流程走完。”
唐文瑞放下茶杯：“福亮组长，辛苦了。”
“记住赵书记的话，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
“特别是像李平生这种，余副市长都亲自过问的年轻干部，我们更要慎之又慎啊。”
唐文瑞走了。
张福亮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接下来的几天。
唐文瑞就像上班打卡一样，每天上午准时到招待所来一趟。
他每次来，说的话都大同小异，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市里的余副市长很关注，你们得赶紧把李平生给放了。
张福亮被他搞得焦头烂额，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他现在看那张杨霄给的银行卡，就像在看一个烫手的山芋。
这钱，拿不了，绝对拿不了。
到了周五下午，算上被带走调查的时间，李平生已经被关了快一个星期了。
张福亮终于扛不住了，他亲自去约谈室见了李平生。
“李平生同志，经过我们调查组的核实，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你与举报信中提到的问题有关。”
“你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