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有点意思。
既打算端着父亲的威严,教育子女不能“不劳而获”,又有私心不想考验我什么?只是打算走个过场就把东西给我。
只是,我和我爷都不擅长魂力,也没看出这刀匣的奇异之处。
宋孝衣或许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想掺和我父亲这“无聊”的考验。如果换成宋孝衣给我东西,她至少也得让我脱层皮,才能通过她的考验。
阿卿自然是看出了关键所在,甚至还知道怎么激活刀匣。
只是,他也在等机会,再去提醒我。毕竟,我现在是他名义上的主公,我父亲也就是他名义上的老主公。
老主公考验小主人,作为军师不能随便参与,否则就是大忌。
这个阿卿,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
我看了阿卿一眼道:“走,咱们去看看那幻阵主宰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循着之前幻阵主宰活跃的区域走去,黑水退去后的洞底只剩下一片粘稠的黑泥,那些曾经缠绕蜃龙的触手、支撑漆黑宫殿的根基,此刻都化作了细碎的黑絮,散落在泥地里,一触即碎,仿佛从未有过实体。唯有在洞底中央,那道曾裂开深渊、浮现巨眼的位置,还残留着一块与人大小相当的皮状物。
这便是幻阵主宰的本体?
我凑近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张人皮,而是一副半人半鱼的怪物皮。更为奇怪的是,那张皮上面竟然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白色绒毛,怎么看都像是被拔了毛之后的白条鸡。
而且,鱼的部分也已经没了鳞片,只剩下了一副白花花的鱼皮。
我下意识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卿沉声道:“是西方女妖塞壬的皮!”
我这才醒悟过来,我在闲暇的时候,也看过一些西方的神话,还真就看到过关于塞壬的描述。塞壬最早、最原始的形象,源自古希腊神话,拥有女人的头部和上半身,鸟类的翅膀、爪子和下半身,有时还带有尾巴。
塞壬是河神阿刻罗俄斯的女儿,因与缪斯女神比赛音乐失败,被拔去翅膀,无法再飞翔,于是游荡在海边引诱人类。她们常被描绘成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用天籁般的歌声诱惑水手,使其船只触礁沉没。
随着时间推移,塞壬的形象逐渐与“人鱼”融合,变为上半身为美女,下半身为鱼尾的形象,象征致命诱惑与海洋危险的双重意象。
我没想到,剥皮洞里会出现一张塞壬的妖皮,才没能一眼认出这东西的出处。
阿卿用白纸扇轻轻挑起那块妖皮:“你看这皮的纹理,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天然形成的符文,既能吸收周围的负面情绪,又能将其转化为幻境。之前水下浮现的惨白人脸、漆黑宫殿,还有那能射出致命光柱的巨眼,本质上都是这张皮借助剥皮洞的怨念,编织出的极致幻境。”
阿卿把妖皮调转了一个方向:“这张皮应该是被人特意剥离、炼制过的,否则普通的塞壬皮,根本承载不了如此庞大的怨念,更别说形成拥有自主意识的幻阵主宰了。”
我再次凑近观察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它之所以能形成幻阵主宰,一是因为塞壬本身擅长幻境的天赋。”
“二是剥皮洞的怨念为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才让它能与蜃龙一战?”
传说中的塞壬是用歌声吸引猎物,如果换到东方的幻术系统上说,人的五感其实都在幻术的控制范围之内,声音也是幻术之一。
只是东方幻术的高明之处是五感并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甚至直觉都在被幻阵迷幻之中。
塞壬虽强,却只有歌声这一种手段,若让塞壬和蜃龙活着对决的话,说不定就是一群杂鱼在挑衅妖龙。
看来,这张皮曾经被人改造过,否则,它也不可能以人的怨念为养料,与蜃龙打个旗鼓相当。
金千洋在一旁感叹道:“没想到东方的剥皮洞里,竟然藏着西方女妖的皮,还形成了这么恐怖的幻阵主宰。这张皮要是落在普通人手里,恐怕又会酿成大祸。”
阿卿将塞壬之皮收入一个特制的符袋中,符袋瞬间亮起一层金光,隔绝了皮上最后一丝残留的邪气:“这张皮虽然失去了自主意识,但上面的幻境符文还在,留着或许有用。日后若遇到西方的幻境类敌人,说不定能借助它的特性,反制对方的术法。”
我看着符袋中静静躺着的塞壬之皮道:“阿卿,你说,这剥皮洞的人皮,会不会都是西方的玩意?”
“不然,羽毛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冲进人皮秘境。”
张慕瑶也说道:“现在看的话,剥皮秘境里至少有三样东西有些西方化的成分在里面。”
“第一件,就是那张画着金色苹果的人皮画。苹果,是西方的禁忌果实,华夏古画中不会出现苹果,已经可以确定是西方传入的人皮画。”
“第二件,就是这张塞壬之皮,塞壬是西方女妖,东方妖类里没有这种东西,它仍旧可能是西方传入的玩意。”
“还有那颗人皮妖树,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像是西方影视剧里挂满尸体的叹息之树。”
若仔细说的话,叹息之树只是影视剧里出现的东西,和西方用敌人尸体筑墙的原理一样,都是为了震慑敌人,其作用有些类似于华夏的京观。
不过,有人认为“叹息之树”的原型是希腊古代祭祀中吊尸习俗的演变。祭祀中,吊在树上的尸体被视为替罪羊,能把社群的污秽带走。但这些仪式里的“尸体挂树”并非活人,更像是赎罪-净化的符号,也不会形成永久性的“尸林”。
我皱眉道:“这么看的话,确实有几分西方禁区的意思。”
“可是西方禁区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华夏来了?”
阿卿分析道:“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逃亡,一种是入侵。”
“第一种,可能就是西方某个人叛出了黑暗议会,或者光明圣庭,带着大量有关人皮的秘密逃亡海外。”
“他没办法继续留在欧洲,就只能逃往华夏。这个时间至少是在清末之前,甚至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