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找案子这个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最主要的是没有合适的案子。
现在听起来感觉好像维权的人好多,但案子究竟怎么样那真的不好说,在周云这里,至少你得激活任务才行。
所以这会还是先努力把三个案子立了再说。
张连才开始讲了,情况也大概和周云猜测的差不多,他们的村子就在海州,只是在郊区。
村子里要拆迁了,村委会也只是和他们说让他们放心,肯定会有补偿,拆了就有,也没有出过任何的公示,也没有说具体多少钱。
村里很多人都不敢闹,都抱着一种想法,反正村里他不可能一分钱不给吧,那要是真的不给,肯定要和他闹的。
情况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不可能真的一分钱不给,村里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拆了之后肯定会给,多与少的问题。
但是张连才这边觉得不公平,自己的房子和地(村里认为那就是自己的地)要被占了,结果连一分钱都见不到,这太不公平了。
尤其是他认识其他地方的人,人家那边村子里拆迁,直接先给一部分钱再拆。
所以他们就去找村里了,但是村里还是那个态度,肯定给你们的,但是现在人家也没给村里钱呢,拆了才能给钱。
这就谈不拢了。
“周律师,当时他们也和我们提到过给多少钱,但咱们都知道的,这嘴上说的最不能算数了,人家出了那个门可能就直接变卦。”张连才愤愤不平道。
对于这一点周云也是深以为然,嘴上说的东西真不能作数,谁都一样。
上到那些当官的以及有钱的老板们,下到普通打工人乃至于农民等等,都一样,上下嘴唇一碰就能给你承诺,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云前世刚刚做律师的时候可是吃过不少这样的亏,所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基本上都抱着一个态度,不轻信他人。
哪怕对方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不能随便相信,鬼知道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连才也不是傻子,就想让村里给出个证明什么的,然而村里肯定不能给出这种东西。
于是他就和他的朋友一起开着自己的三轮车把项目的门给堵了。
堵门这种事怎么说呢,听起来感觉像是耍无赖一样,但真的说起来,耍无赖其实可以算是底层人没办法的一种反抗方式了。
其他的办法走不通,司法途径去法院就得花钱,起诉要花钱,请律师也得花钱。
拆迁的钱影子还没看到呢就得先去法院花钱了,这让很多人没办法接受。
得益于扫黑除恶,现在这些搞项目的也不敢和以前那样玩了,以前你这种普通人敢去堵门,那人家分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没人敢了,所以后面项目方和村里找两人商量给钱,是分开找的,张连才去要了七万,另一个人要了五万。
“周律师,我也不是说随便张嘴就乱要,我家的房子大,这要是连七万都不给,我根本不可能让拆。”
“拿了钱大概也就几天吧,公安就来找我了,说我敲诈勒索,直接把我抓了,然后让我认罪……”
人被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老的一套流程,先让你认罪认罚,不认罪那就没办法取保,没办法轻判。
认罪了,然后退还之前的钱,还要赔偿取得谅解,这样才能判的少一点。
但是张连才一直不认罪,虽然他的家属答应把七万给还回去,但没什么用,最后还是以敲诈勒索数额巨大为由判了七年。
在里面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坚持申诉,但是没什么用。
“周律师,您说说,我这要钱怎么就是敲诈勒索了,他们当时告诉我,说我要维权得通过正当途径,堵门要钱这就是敲诈勒索。”
“因为他们的项目停工一天好像就损失不知道多少钱,所以我们用堵门的方式威胁他们,强迫他们给钱,构成了敲诈勒索罪。”
周云点点头:“大概情况我了解了,所以现在就是说,村委从头到尾都没有公布过任何关于补偿的标准对吧?”
张连才点点头:“对周律师,我可以确认没有,但凡他们公布过,我肯定不可能去堵门。”
私下里说的话可以不认,但是像这种公开张贴出来的公告之类,还是要稍微注意点的。
“行,你这个案子我大概明白了。”
说完周云转头看向了孙佳宁:“佳宁,我再问你,这个案子要从哪个方向入手呢?”
孙佳宁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周云的这种突然式的提问,闻言马上道:“嗯应该从非法占有这方面来入手。”
“既然村委从来没有公示过这方面的补偿,那么就有理由认为,当事人提出的钱应当视为补偿,也就是说当时是抱着要补偿的目的去的。”
“如果这个钱被视为补偿的话,那么这就不能算非法占有,没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就可以认为这不是敲诈勒索。”
敲诈勒索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核心是非法占有,那如果是合法占有为目的进行威胁,自然就算不上敲诈勒索了。
周云闻言还没说话,里面的张连才赶忙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当时就觉得那应该是补偿的钱。”
周云笑了笑道:“这个思路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确实应该从这方面来入手,但是孙律师,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证明当事人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呢?”
啊?孙佳宁闻言再次愣住:“周律师,这个需要我们证明吗?不应该是疑罪从无吗?”
周云摆摆手示意对方别说话,然后才道:“真要疑罪从无,当初他就不应该被判刑,你要记住,现在他已经被判了七年,是我们要想办法证明他无罪,明白吗?”
这也是刑事再审难的原因,对方已经被证明了有罪,所以你这边必须得想办法证明他无罪才行。
“那么再回到问题中来,关键在于村委那里到底有没有公布过相关的补偿标准,这个我们得想办法来证明没有公布过!”
孙佳宁彻底迷糊了:“可是周律师,不是说证有不证无吗?”
“是,证有不证无,但我们要是不证这个无,你信不信连立案都很难做到!”周云直接道。
“而要想证明这个其实很简单,张先生,你们村里后面把补偿都发了吧?”
张连才下意识地点点头:“都发了,但没给我们两家。”
“那他们发的时候肯定给过一个标准吧?”周云又问道。
“对给过的,毕竟大家总得算算自己有没有吃亏。”张连才又道。
这种补偿,最起码明面上你得有个标准的,模模糊糊的搞出来肯定有很多人不服。
“那不就得了,逆向思维一下,既然到了后面才公布的,说明什么,说明之前肯定没公布过,所以关键就在于后面的这个公示,只要找到这个,那就没问题了。”周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