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些顾忌,一个是遇到熟人,不只是陈燕这事,包括其他时候,遇到熟人,熟人总是攀关系,严格执行了,就说你不念情,会到处说你的坏话。”陈福军说道。
有时候他抹不开脸面,执行起来的时候会犹豫,左右为难。
“遇到熟人是难免的,但越是这样,越要严格执行。”陈浩道,“要是有人道德绑架你,你就推到队委的头上就行,就说是队委共同做的决定。”
“必须要这么做,县里、市里、省里,包括全国的领导,全国的人民,都看着这里,破坏规则就是损害红旗生产队整体的利益,让红旗生产队在全国人民面前丢人,会让红旗生产队失去支持。”
“到时村民又会回到一穷二白的局面,这个责任我想谁也担待不起,如果有人还要拿道德绑架你,那他就是跟全体红旗生产队的村民作对,别说其他村民,就是他家里人,可能会站出来支撑你。”
拒绝对方的道德绑架,同时,用更高的道德来绑架对方。
处理完市场上面的矛盾,陈浩就回了家,毛毛雨的天气,窝在家里烤火盆要暖和的多。
“发生了啥事儿?”童倩在屋里守着娃。
外面风冷,又下着毛毛雨,大部分时候她都窝在家里带娃。
“陈燕闹起来了,见赵金甲生意好,心里多半不舒坦,跑过去闹事,我罚了她10块钱,给了她一次警告,正好立立威,让大家伙都知道市场的规矩,按照规矩做事,要不然就得要罚钱,甚至不让进去摆摊。”陈浩说道。
他看了一眼摇床里的娃,娃睡的香甜。
睡觉的时候还时不时吧唧一下嘴。
他低头,在娃脸上轻轻挨了下,奶香十足。
“刚从外面回来,嘴巴是冷的,不要碰娃。”童倩说道,“快过来烤一烤,把身上的水都烤干。”
她就坐在摇床旁边,双腿拱着火盆,往旁边退了退,让陈浩能多点位置烤火。
“他除了吃,就是拉,再就是睡,醒不了。”陈浩道。
挨着童倩坐下,把童倩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你一个人在家里看娃,无聊不无聊?”
“这有啥好无聊的,家里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电视和收音机,把声音调小点就行。”童倩说道,“罚她10块钱,她肯交吗?10块钱抵得上她之前在大队小学两个月的收入了吧。“
“往她兜里塞钱,她愿意,让她从兜里掏钱,她能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这个由不得她,10块钱对她来说算是低的了,她两天就能赚到,先前让她租棚子,她不肯租,舍不得,现在一罚就罚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得交?”陈浩说道,“有些人就是犯贱,老想着占点便宜,或者是少付出些,结果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越亏越多。”
这个其实有点像后世的房价。
房价涨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买都能赚到,这个就不说了。
但是等到房价跌的时候,好多人都犹犹豫豫,舍不得割肉,或者说是唯恐赚少了,最后亏的裤衩子都没了。
本来100万买的房子,涨到200万,眼看着市场行情不好了,到拐点了,200万舍不得出,非得要挂205万。
有买家出200万,就是死活不同意,等过一段时间无人问津了,心里又动摇了,降5万,挂200万,这个时候又有买家过来,降价190万就买,结果还是不同意。
结果过几个月,过来看房的多,可出手的少,最后又只能继续降,降到190万,可先前的买家早不要这房了。
如此反复,最后原本200万能卖出去的房子,降价到80万都还没有卖出去。
本来能赚100万的,最后反而还得亏20万。
陈燕就是这个心态,早点租个棚子卖炸货,也不至于说会下雨天经营不了,眼红赵金甲的生意,跑过去闹事,结果便宜没占着,还得要被罚款10块钱。
夫妻俩在屋里说着话,烤着火。
外头突然传来大嗓门的声音,是陈燕,“陈浩在不在家啊?屋里有没有人?”
陈浩打开大门,看着她,“声音小点儿,不那么大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谁让你大白天把门关着的,我以为没有人在家。”陈燕说道。
她手里拿着一把钱,“我过来交10块钱的罚款,真的一分钱都不能少?这里没有外人了,咱俩这么近的亲戚关系,我赚点钱也不容易,你就不能私底下给我便宜点?”
“这钱不是给我的,是给红旗生产队的,用来维护生产队市场秩序,别老想着讨价还价。”陈浩说道,“钱你也不用交给我,去交给陈会计就行了,他那边会入账,记得要张收据。”
“交给陈会计不放心,交给你放心些,你过去帮我转交给他就行了。”陈燕说道。
她进了屋,把手上的钱放在桌子上,开始数了起来。
这些钱都是零钱。
1毛,2毛,还有1分,2分,5分的。
她一边数,一边诉苦,“我赚点钱多不容易,都是这样1分,2分攒的,你一下就要罚我10块钱,一点情面都不讲,哪有这样做亲戚的?你这么搞,往后谁还敢跟你做亲戚?”
絮絮叨叨。
“你就别装可怜了,你那炸货摊一天的利润5块钱左右是有的,苕粑,糯米鸡要1毛钱一个,鸡冠饺子要2毛钱,我就不信卖了这么久的炸货,全部都是1分、2分、5分的零钱,我看你就是故意找的这些零钱过来交罚款,不要用这个苦肉计。”陈浩说道,“老老实实的按照规则来。”
“1分,2分,那也是钱,你还瞧不起了?赔了赵金甲5块钱,罚我10块钱,一下就赚了5块钱,这买卖比放贷还要赚钱,还是无本的买卖。”陈燕说道。
这些零钱,她的确是特地回了一趟家,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都是些零钱,最大的不超过5毛。
就是故意卖惨,不过被陈浩猜中了,她脸一点都不红。
脸皮很厚。
“罚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人遵守规则,想要赚钱没有错,想要抖机灵也没有错,只要是在规则之内就行。”陈浩说道,“先前还跟你说过,让你最好租个棚子,下雨下雪天能方便些,你不听,结果这两天下雨,炸货不好露天经营,你就眼红赵金甲的经营,跑过去没事找事,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早听人劝,是能吃饱饭的。”